赠尔蜜糖[娱乐圈] 作者: 甯酒酒 简介: 程书觅年少成名，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被爆出惊天丑闻，在无尽的谩骂和羞辱中，只有棠溪在他身边，跟他说：“我陪你。” 那时候的棠溪二十一岁，暗恋程书觅整整五年。 他们开始了一段匆忙的婚姻，最后匆忙结束。 离婚那天，两人形同陌路。 - 离婚多年，再相遇时，程书觅功成名就，却依然保留少年气，姿态清冽，意气风发。而棠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精明圆滑，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温柔的小姑娘了。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又凑在了一起。 程书觅用尽手段，一步步靠近，最终让棠溪答应跟他复婚。 “事先声明，我们只是形婚，各取所需，一年后就去离婚。” 程书觅满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放跑了你一次，怎么还会有第二次。 - 娱乐圈人尽皆知，影帝程书觅不近女色，任凭搭档再漂亮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一度有传言说他是同性恋。 直到有天，狗仔拍到照片。 “程书觅与陌生女子出入酒店，疑似恋情曝光。” 他亲自下场回应： @程书觅：不是女朋友，是太太，程太太@棠溪。 第二天，网上一张照片疯传。 是他们在月光下拥吻。 - ◆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喜欢你◆ ◆我想为你写诗，名字叫做《爱情》◆ — 【阅读指南】 1.傲娇貌美小太阳经纪人x忠犬醋王影帝 2.没有原型，不带入现实 3.双洁，HE ，破镜重圆，有追妻火葬场 4.和谐看文，不喜可退，谢谢支持 —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棠溪，程书觅 ┃ 配角： ┃ 其它：预收《致你》《复色鸢尾》 一句话简介：离婚后前夫死缠烂打要跟我复合 立意：珍惜身边人 第1章 重逢 棠溪上热搜了。 对于大多数的经纪人来说，挺难得。 热搜词条为#岑欢 棠溪# 岑欢是棠溪手底下的艺人，近两年因盛世美颜和两部大火的偶像剧走红，伴随着她的爆火，棠溪金牌经纪人的名号也打了出去。 这次是因为两人一起走了个红毯。 棠溪刚到停车场，把车停好之后一边刷着评论一边往公司走。 这次热搜主要就是美貌加成比较多，岑欢那模样大家都挺熟悉的了，红毯上她穿着某大牌的高定，而棠溪同样穿上了那家的礼裙，她们两个人一同出现，评论区更多的是关注棠溪的。 “这年头，经纪人的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我竟然觉得，欢姐经纪人和欢姐本人的美貌不相上下。” “楼上的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 夸赞很多，棠溪内心也没什么波澜，甚至隐隐有些烦躁。 这条是文娱榜热搜第二，至于第一条，她看着那个标题很久。 #程书觅客串《山中黎明》# 棠溪眼神暗了暗，要不是这次看见，她都要忘记，这人是谁了。 把手机按灭后，棠溪进了电梯。 阖上再开启。 电梯中走出来的女人脸上带着得体温善的笑容，一身浅色的职业装，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优雅温柔的气息，如沐春风。 公司里的人见了她，纷纷打招呼。 “棠总早。” “早。” “棠溪姐来了。” “吃早饭了吗？” “刚给你带的。” 棠溪没客气，直接把早餐接过来，笑容明媚：“谢谢珊珊。” 她往前走着，珊珊在她后面汇报情况：“昨晚红毯过后，有两个节目发来邀请，想请欢欢姐去做访谈，还有一个真人秀节目，另外，嘉元的陈总约了您晚上吃饭。” 珊珊语速很快，倒也不是天生的，跟着棠溪两年了，她知道她比较喜欢什么样的节奏。 棠溪还拎着早餐，刚应了珊珊的声，进了部门去，里面几个年纪小的新员工围在一起议论。 也不止新员工，她亲自带出来的经纪人也围在那。 “救命我终于等到我家哥哥再拍戏了！他休息了好久！” “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 听着那尖叫声，棠溪没多大反应，倒是珊珊，忍不住说了两句。 “这程大影帝的人气数十年如一日啊，这次要不是他的消息传出来，棠溪姐你们那热搜就第一了。” 她本人也是挺喜欢程书觅的，但是工作要紧，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激动。 那些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棠溪不喜欢程书觅。 很久之前，她暗戳戳的问棠溪对程书觅的印象怎么样，一向和风细雨，温柔可亲的棠溪，说了一个词，“神经病。” 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事。 珊珊悄悄打量了棠溪下，见她面色如常，心才放下些许。 有这么一会，部门里的人都发现棠溪来了，立马起身叫人。 上班时间被上司抓到开小差，挺尴尬的。 他们内心极为忐忑，棠溪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唇边绽开一抹笑容：“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这是娱乐经纪公司，聊八卦聊明星不是很正常吗，工作吧。” 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门牌上写着，艺人经纪总监，棠溪。 一进办公室，棠溪浑身气压就低了好几层，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珊珊，给节目组那边回消息，岑欢不接真人秀。” “为什么？”珊珊一时嘴快问出了声。 棠溪把电脑打开，看了看其他公司发过来的邮件，道：“就岑欢那脾气那嘴，上了真人秀，等着被骂吗？她好好拍自己的戏就行了。” 这话说的实在很有道理。 “公司新签的几个艺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下午三点，叶总要开个会，大概四点半结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嘉元的陈总想和您约在六点去金明饭店吃饭。” “好，你给陈总回个电话吧。” 棠溪打从坐下来那一刻就没闲下来过，她休了几天假，一堆事全放在眼前，时不时看两眼热搜，那个名字看的她眼睛都要冒火了。 烦。 棠溪眼睛泛酸的时候，脖子往后仰了仰，眼睛一闭上就会想到以前跟程书觅的事，她想不通，明明分开的时候心如止水，怎么隔了这么多年了，一看见就烦躁的厉害。 那个神经病，还是那么讨厌。 两条热搜的热度一整天都没下去，出于工作需求，棠溪时不时看两眼微博，避又避不开那个名字，以至于一天心情都不太好。 部门的人明显感受到了。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下午的会议。 棠溪所在的公司名叫盛唐传媒，公司开了得有十五六年了，老板换了又换，盛唐也从最初的行业龙头到不断下滑，近两年才又有了些水花。 不夸张的说，完全是靠棠溪和岑欢两个人撑起来的。 开会的时候，岑欢坐棠溪身边，她穿个绿色的吊带裙，美甲又换了个样式，她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钻石手链，瞥向棠溪，道：“我说糖糖，你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为什么就挑了最丑的一套穿呢？” “因为我是经纪人，不是艺人，不需要那么好看。”棠溪耷拉着的眼皮往上抬了几分。 她们俩关系好是公司出了名了，同样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连叶倾砚这个老板都不能多管她们什么。 今天开会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无非是近期的工作总结。 棠溪听着就有点犯困了，她单手撑着头，意识涣散。 手机一连串的震动把她弄醒了。 连着得有七八下，连岑欢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棠溪微微蹙眉，打开看了眼，是她表妹发过来的消息。 “卧槽卧槽卧槽！” “我没看错吧！”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跟程书觅的名字叠在一起！” “我嗅到了死灰复燃的气息！” 每一句后面都跟着感叹号，足以看出她多么激动。 棠溪耐着性子往下看。 “就是说要是粉丝要是知道程书觅早就结婚离婚了，会不会震惊死啊！” “至今觉得你们离婚很可惜……” “为了满足我追星的愿望，姐你愿不愿意再献个身？” 献他妈。 棠溪没忍住，心里爆了粗口。 她动了动手指，敲字过去。 “滚。” 心情更差了。 本来是无比美好的一天的，硬生生被某些人毁去了好心情。 平时温柔谦和的人冷着张脸，任谁都会觉得奇怪的。 在棠溪快步走出会议室后，岑欢拉住姜珊问：“珊珊，她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早上来就这样了，对了欢欢姐，晚上跟嘉元那边的饭局，棠溪姐说让你一块去。” “知道了。” 晚上六点，金明饭店外。 棠溪站在包厢外面，再次嘱咐岑欢：“麻烦小公主你把脾气收一收，不要给我撂挑子，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话留给我说，可以吗？” 岑欢比了个OK的手势，表情略显敷衍。 棠溪并不是那么的放心，但还是进了包厢去。 里面挺热闹的。 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总，圈里挺有名气的制片人和导演，外加几个红或者不红的演员，零零总总快二十个人。 这种饭局，简单来说，就是资源大乱炖。 棠溪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带着明媚的笑容去跟那些人一一打招呼。 “我说棠总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女演员呢。”嘉元的陈总是个三十出头的，很儒雅随和的男人，他和棠溪交情不错，有什么好的项目都还记得她。 “陈总这么会调侃人，嘉元的艺人肯定天天都被你逗得眉开眼笑。”棠溪伸手拉了岑欢把，“欢欢，你不是老早就想见陈总的吗，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她话音落下，岑欢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陈总好。” 陈易目光在岑欢身上停留片刻，道：“久仰，岑小姐。”视线随后挪开，继续转向棠溪，“棠总，刚好，我也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 他半侧开身子，面朝包厢某个角落。 那里有两张沙发，光线特别的暗，最边沿的地方搭了件灰色风衣，不仔细看的话，也就只是一件衣服搭在那。 直到陈易喊了句：“程总，起了。” 那件风衣逐渐隆起，最后被一把掀开，下面躺了个男人。 沙发是背对着棠溪她们这边的，所以，一时间她没看清那人是谁，只当是这名利场上某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看着那人缓缓站起来。 男人个子很高，身上穿着白色的卫衣，头发有些乱，他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揉了两把头发，璀璨光影之下，少年感扑面而来，与这满屋的奢靡浮华格格不入。 他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不在乎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依旧随性，穿着自认为舒适的衣服，不去客套寒暄，只是找个地方补觉。 到他手放下，走过来，那张脸完全映入眼帘的时候，棠溪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听见名字就会烦躁的人，再见时，竟有些唏嘘。 隔了那么多年，还像最初的模样。 程书觅眼睛都没怎么睁开，根本看不清面前是谁，只凭借个轮廓走向陈易，手搭在他肩上，含糊道：“开饭了？” 这位名声斐然的大影帝，日常不是吃就是睡。 陈易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没有，给你介绍我朋友。” 他推了程书觅一下，算把人摇醒。 还是有点作用的，程书觅终于舍得清醒，眼睛逐渐睁开，他有一双杏眼，干净清澈的不像话，总是透着点懵懂无辜，有粉丝说，他那一双眼睛太过清澈，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要奔三的男人。 程书觅眼皮抬起，先看见的是岑欢，他打了个招呼，“小师妹，好久不见了。” 陈易：“小师妹？” “我跟她都是电影学院的，我比她大三届，在学校就认识了，很奇怪吗？” 他说完这话，随意的瞥了眼棠溪。 “这位倒是不认识，介绍下吧。” 好一个不认识，棠溪心里止不住冷笑，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死皮赖脸缠着她要结婚的。 不过棠溪确实不想在这种场合跟他认识。 “这位是盛唐传媒的艺人经纪总监，棠溪，娱乐圈公认的金牌经纪人，业务能力非常强悍，也是我多年的好友。” 陈易又对棠溪说：“他就不用我跟你介绍了吧。” “当然。” 影帝嘛，谁会不认识啊。 棠溪和程书觅的眼神对上，仅仅三秒，刀光剑影，杀气磅礴。 两人都挂着笑容，还很客套的说了两句话，最后握手。 交叠的那一刻，程书觅觉得自己的手会断。 他心里暗骂，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这女人手劲还这么大。 这一处的客套在整间包厢并算不得什么，一个圈子里的人，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到了饭桌上，也没一刻是安静的。 陈易跟棠溪坐在了一起，程书觅和岑欢坐在他俩旁边，也算是，避免一场血战。 棠溪一边跟人聊天，还不忘提点岑欢，“在座的都是大制片人，还有导演，你就不能自己上去跟人聊聊吗，天天问我要好本子，怎么自己都不去争取一下的？” “你知道的，我懒，而且，我怕谈不拢我跟人杠，以后就彻底没戏了。”岑欢甩锅甩的理所当然。 棠溪气的眼睛直眨，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带。 她往左看，岑欢烦人，往右看，程书觅烦人，这饭真没法吃了。 酒过三巡，棠溪出了包厢去洗手间。 空调温度有点高，她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手上沾了水珠后，她往脸上洒了洒，总算意识清醒点。 一出来她就碰见了程书觅。 这会他已经把风衣穿上了，衣服很长，但是因为个子高，完全撑出了了气场来。 程书觅双手插在口袋里，背靠着墙壁站，一条腿曲起，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他瞥向棠溪，嘴角噙笑，“你好啊，前妻小姐。” 棠溪：“你好，前夫先生。” “……” 棠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也跟她没关系，离婚后当陌生人就好，他刚才也是那么做的。 她想走，刚迈出去一步，程书觅长腿一伸，身子站直堵在她面前。 “谈谈？”语气莫名轻佻。 “谈什么？” 程书觅：“谈你这几年混的有多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应酬的吗，怎么现在也变得那么虚伪了？” 棠溪定定的看了他会，眼神很淡漠。 她就知道，这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除了让她烦还是让她烦。 “神经病。” 这是第无数次，她这么骂程书觅了。 原因无他，事实而已。 第2章 助攻 那场饭局结束的很匆忙。 席间某位导演的太太查岗，当时导演的相好就坐在旁边，一听说人来了，六神无主惊慌失措，饭局是陈易拉的，他也就站了出来叫人散了。 姜珊过来接棠溪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饭店里的吵闹声。 “这事闹得。”她轻嗤了下，见棠溪面色不虞，以为是资源什么的没谈拢。 棠溪头发被风吹的贴在脸上，有些凌乱，她随手拨了拨，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拉着岑欢上了车。 “姜导的那部《沉襄传》你知道吗？”在车上棠溪问岑欢。 “知道，名导，大IP，最好的制作班底，圈里很多人盯，不过我听说，女主好像定了沈文清吧。” 棠溪打开手机，传了个文件给她，“刚才陈易跟我说，女主还没最后敲定，嘉元是资方之一，他们老总不太喜欢沈文清，所以，你可以去试试。” 岑欢一愣，“这是要我跟沈文清抢资源？” 棠溪手撑着额头，掀起眼皮看她：“可没人敲定这角色一定是她的，怎么能算抢，到底你们俩谁合适，试戏之后就知道了。” 刚在饭桌上，她就加上了《沉襄传》演员副导演的微信了，一个周之后，选角陆续开始。 “要是你能把这个剧拿下，奖项什么的，就比较好说了。” 岑欢掐了掐手心，最后莞尔：“我会努力的。” 先把岑欢送回了家，然后姜珊才把棠溪带回去。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好，棠溪姐拜拜。” 棠溪住的这套房子不算大，胜在地段好，安保绿化什么的都很不错，重要的是，这个小区里有很多明星住。 她先是进了浴室洗澡，热水漫过身体的时候，浑身舒缓放松下来。 披上浴袍，棠溪窝在床上看剧本，时不时看两眼微博。 那两条热搜还挂着。 她觉得有点奇怪了。 程书觅挂着也就算了，他人气高，这几年休息，好不容易出来露个面，网友期待值高是正常的，她和岑欢那条，好像并不能有那么高的热度吧？ 再这么下去又要被质疑买热搜了。 棠溪只想了几秒就不再纠结，反正是增加她家艺人的曝光度，能放多久就放多久。 只是想到程书觅，晚上他那副嘲讽的嘴脸再次浮现。 “你怎么混的这么差。” “好歹夫妻一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 “不要不好意思啊，咱俩谁跟谁啊。” 他那一句句说的，棠溪是真想打死他。 她混的，很差吗？ 棠溪给表妹发了微信过去。 棠溪:[你觉得我混的差吗？] 周佳肴：[你在跟我搞笑吗？] 周佳肴：[你一个美貌逆天，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每天都能接触到无数帅哥美女的人，你觉得你混的差吗！！！] 周佳肴：[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今年才二十七岁已经成了金牌经纪人，年薪百万开豪车住豪宅啊！你存心来刺激我的吗！] 周佳肴：[自闭了，已经退网，再见。] 她说一句，周佳肴能说十句。 不过好在棠溪真的有被她安抚到，她混的一点都不差，是那个神经病眼瞎。 收拾好了心情，棠溪振作了些，继续忙工作。 还没正式开始，手机又是一连串震动。 周佳肴：[哎我下午跟你说的你有没有认真考虑啊？] 周佳肴：[讲真你跟影帝复合真的很有看头。] 周佳肴：[你一向都很自信的，怎么今晚问这问题，你被谁刺激到了？] 周佳肴：[不会是程书觅吧？你们已经见到了对不对！！！] 棠溪：[已退网] 废话怎么那么多。 - 菁华居1702 程书觅抱着一盒草莓吃的正欢，手机开着外放，他在跟自己助理打电话。 “哥，那热搜还挂着吗？一天了都，再挂人家真该说买热搜了。” 程书觅：“我还需要买热搜吗？我就是行走的焦点好不好？” 助理：“……” “哥，没说你，你给棠溪买那热搜，你俩名字放一起一整天了，你也看够了吧，再买回头秦哥要骂死我的。” 说的也是实话，程书觅最后看了眼微博，把那个他和棠溪名字排在一起的页面截图了。 “行了不用挂了。” “您是我祖宗！” 等到房间安静下来，程书觅那盒草莓也吃完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头枕着手，眼睫半垂。 “神经病。” “你眼瞎吗？” “咱俩已经没关系了，刚才你自己说的不认识。” 棠溪大概是把毕生的坏脾气都贡献给了程书觅，在外人眼里就是温柔似水，在程书觅这，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所以，他还是最特别的那个。 “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啊。” 程书觅喃喃自语。 - 棠溪发现最近陈易有点不对劲，三天两头的约她出去，由头又很浅薄，什么谈合作谈资源，把她叫出去以后又总是吃吃喝喝说不了正经事。 时间久了，盛唐就传出消息，说陈易在追棠溪。 两人年龄差不多，又都是各自公司的顶梁柱，相貌看上去也很匹配，所以很多人都在暗戳戳的磕cp. 这天，陈易的车又停在盛唐门口了。 茶水间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 “今天嘉元的陈总又来找棠总吃饭了，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啊！” “十有八九，嘉元的陈总真的很帅啊，我听说他和棠总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一直很好，这波我先磕为敬。” 这消息传到了棠溪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她要跟陈易结婚了。 “你要跟陈易结婚了？！为了替我拉资源你这么拼的吗？！”岑欢一脸不可置信，手撑着办公桌问棠溪。 棠溪敲键盘的指关节都忍不住跳了两下。 “造谣都造的这么离谱吗？” “造谣？你没跟他结婚啊，那就好，虽说陈易还不错，但我听说他谈过好几个女朋友，有点花心，还是不太适合你，咱们再看看吧，你值得更好的。”岑欢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这些年认识的青年才俊了。 棠溪懒得理她，收拾好自己的包以后就出了办公室。 “去哪啊你？” “去跟你们口中的我的未来老公吃饭。” “……”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时间，这是这个周棠溪和陈易吃的第八顿饭了。 他们俩坐了个靠窗的位置，桌上的花瓶里有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菜色很丰富，然而，这一个周内的八顿饭都是如此，陈设，菜色，完全一样。 好像很认真，似乎又到处透露着敷衍。 棠溪坐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陈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现在我们公司关于我跟你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再这么下去，马上我就要跟你有孩子了。” 陈易冷静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并没有看棠溪，就是低头吃饭，动了两筷子又放下。 “不要这么紧张，朋友一场，联络一下感情很有必要的。” 那也不至于一个周吃八顿饭吧。 棠溪温善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 她的眼神愈发犀利，陈易被盯得头皮发麻，先投降了，“好了好了，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什么意思？ 棠溪先是蹙眉，然后笑出了声，“你觉得我要是有男朋友，我能在盛唐干到现在吗？” 没日没夜的，带着一大帮不省心的艺人，各种饭局公司到处跑，谈了恋爱也是分手。 陈易：“你就直说有还是没有？” “没有。” “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后面陈易跟她就真的是在聊工作了，他们有意推岑欢拿《沉襄传》，嘉元和盛唐这么多年都有合作，利益纠葛不断，他们当然更希望关系好一点的岑欢拿到角色。 “姜导周六有时间，我约了他吃饭，你把岑欢带着一起来吧。” “不是说姜导很少跟资方吃饭吗？”棠溪发问，姜成元那人有些恃才傲物，不太看得起那些资本家，很讨厌有人往他的剧组里塞人，所以，能不跟别家公司吃饭他就不去。 陈易是个吃饭很认真的人，他等到口中的东西咀嚼完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才道：“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还混什么呀。” 他确实是有傲的本事。 总体而言，这顿饭吃的很有价值，陈易提出要送棠溪回去，她果断拒绝了。 “我不想下一次听到关于我的谣言是我已经是孩子他妈了。” 陈易眉头一松，“请便。” 待到棠溪彻底离去，陈易才拨了个电话。 “她没男朋友，你可以放心了。” “对了，他们公司在传我跟她在一起了，还说我跟她都要结婚了。” “所以说，让我这么优秀的单身贵族来当助攻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 陈易嘴角噙笑，半天也没听到回应，确认了下通话还在进行。 “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想你该怎么死。” 程书觅手里攥着叉子，眼看着就要把桌子给划烂了，助理赶紧握住他的手制止他。 “哥，这桌子秦哥买的，古董，几十万呢，咱别糟践了行吗？” 程书觅松开手，面上一片阴郁。 他继续对着手机说话，“那你有没有跟她假装毫不在意的提起我还单身这件事啊？” 陈易啊了一声，“吃饭吃的太高兴，忘了，好像，这一周我都没提起过你。” “……” “你可以想想你该怎么死了。” 第3章 求和 自从程书觅传出消息要客串《山中黎明》，大众对他的关注度似乎又直接回到了他人气最盛的时候，这位影帝，年少成名，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传出惊天丑闻，事业一落千丈，几乎被雪藏。大家都以为他彻底凉了的时候，他凭借一部电影成功翻身，不仅拿下影帝，还澄清了之前的丑闻，逆风翻盘。 关于这些，棠溪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看到微博上一条条关于他的热搜时，内心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了。 现在网上都开始回忆他那跌宕起伏的演艺生涯，不少男明星的危机感都提到了最高。 譬如，棠溪手底下的艺人。 她现在主要带的还是岑欢，除她以外，公司还有两个当红艺人跟着她，只不过他们都有各自的执行经纪人，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才由棠溪出面。 现在棠溪对面坐着的，就是近两年势头很猛，靠着两部偶像剧火速走红的谢宋。 谢宋长的很漂亮，用漂亮来形容他一个男人，见过他的人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的脸完美到极点，每一寸皮肤都是白皙莹润的，一双丹凤眼，随意一瞥，勾的人心里痒。唇红齿白，面若春风，矜贵公子的形象是所有人都认可的。 他这人看着极为懒散，外人都说他根本不想红，是被迫成为打工人，公司也就顺着这个方向立人设，也就是内部的人清楚，他比谁都想红。 棠溪看着他看了有一会，这人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姐，《山中黎明》苏谅那个角色，你不是说会替我争取的吗？”谢宋率先开口，带着点质疑的味道。 棠溪不恼，语调还是很和缓的，“张导挑人的眼光很高，《山中黎明》的剧本他反复打造了好几年，当然是想将它完成到最好，苏谅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是个关键人物，我本来是想推你进去，让你慢慢踏入电影圈的。一开始，大家都很满意你，我跟副导演打了招呼，张导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可是，”棠溪停顿了下，笑意加深。 “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你应该明白，你跟程书觅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就事论事，程书觅拿了金瓯金鹭两个影帝，演技没话说，人气更是毋庸置疑，谢宋跟他没得比。 谢宋听罢，深吸一口气，隐隐有些责怪：“以程书觅的咖位，怎么会接那么个小角色。”他也觉得有些嘲讽了，对他而言那么难得的机会，于程书觅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张导对程书觅有知遇之恩，这次也是为了还人情。”这些内部消息，棠溪一早就打听到了。 看出谢宋脸上的落寞，棠溪转了转笔，把座椅往前带了些。 “苏谅的角色没了，但是，《山中黎明》我替你争取到了另一个角色，戏份会少一点，但是在这种大制作里面，只要你表现的够好，观众也会对你更加认可的，拍戏嘛，也是讲究循序渐进的，这次是大制作的男N，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男一号呢。” 谢宋这人也是个圆滑的，懂得见好就收，能有这样的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那副阴郁形容撤去，谢宋勾了勾唇角，“谢谢姐。” “加油。” 直到他推门出去，棠溪才按响内部电话，“珊珊，让谢宋的经纪人过来。” 一分钟后，棠溪手肘撑着座椅扶手，明明是笑着跟人说话的，那股子压迫感怎么都下不去。 “你是谢宋的执行经纪人，安抚他的情绪是你应该做的，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他带着一身的情绪跑到我这里来闹的情况了。” “还有，平时多提点提点他，人要有自知之明。他到底有多少实力我们都清楚，几部偶像剧还给他演出一身心气儿来了，跟真正的演员比，他差远了，少想些有的没的。” 经纪人极度局促不安，面对棠溪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我知道了。” “三天后谢宋进组，把他看好了，他跟程书觅有对手戏，让他给我压住情绪。”棠溪太了解他了，刚才说那话摆明就是怪程书觅跟他抢角色，到时候在剧组闹出什么事了，程书觅粉丝能活撕了他。 棠溪的担忧很有道理，只不过，在此之前，有更棘手的事情。 下午四点，棠溪收到了消息，是《山中黎明》的副导演发来的。 谢宋的角色没了，换成程书觅他们公司的人了。 那边也是个流量男明星，跟谢宋路线差不多，有点对家的意思在。 到了这个时候换人，棠溪揉了两把头发，觉得脑仁疼。 她问副导演出了什么事。 “程书觅跟张导吃了个饭，就提了嘴他师弟挺适合那角色的，张导喝高了，就答应他了。” 又是程书觅。 棠溪咬了咬牙，她上辈子跟程书觅有仇吗这辈子他光给她添堵。 她真的很想编辑一条五百字的小作文去骂程书觅。 她就知道，碰上他准没好事。 当然，这事棠溪做不出来，离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删的一干二净了。 棠溪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立马就找了陈易。 他路子广，联系的上人。 “我刚跟张导打了电话，他说觉得程书觅那师弟比谢宋更合适点，而且，明天就开拍了，也不想再换人。”陈易给棠溪端了杯咖啡过来。 “角色丢了就丢了吧，谢宋未必适合大荧幕，还没到他转型的时候呢。” 棠溪当然明白，“可是谢宋那个脾气，演不了《山中黎明》，他能把其他的戏都给推了还闹得所有人不太平。” 当年签谢宋就是看中了他的外形，谁知道走红以后就成了祖宗。 他，岑欢，还有另一个女艺人可是盛唐的摇钱树，多亏了他们盛唐才慢慢回到正轨，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的。 陈易沉吟片刻，抬眉望向棠溪，“要不，你给程书觅打个电话，他跟张导关系好，而且我听说，他师弟最近档期挺满的，本来就是挤出时间给《山中黎明》，丢了也没什么。” “不行。”棠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陈易：“你好像不太喜欢他，上次一起吃饭就感觉你们俩挺奇怪的。” “容我提醒你，你要是放弃他这条路子，谢宋就真没机会了，那祖宗闹起来，指不定粉丝要撕你们公司的。” “棠溪，怎么感觉你都不太理智了。” 他一直往下说，棠溪脑子里不知道哪跟弦就断掉了。 她架着胳膊，拧眉思索，最后拿出手机。 陈易刚想给她报程书觅的电话号码，就见她劈里啪啦拨了串数字。 他看了眼自己通讯录，还真是程书觅电话。 这俩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电话响了五秒接通。 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大概是刚睡醒，含糊不清的，“谁啊？” “棠溪。” 程书觅人还在被窝里，迷蒙的意识随着那个名字被说出来，一下子清醒无比。 他猛地坐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随意一点，“有事吗？” “下午有空吗，有些事想跟你谈。” 程书觅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棠溪有多不情愿，但是，上扬的嘴角根本拉不下来。 他眉宇舒展，道：“我最近档期挺满的，不过依咱俩的关系，抽一两个小时给你也没什么问题，在哪见？” 他俩什么关系，前妻前夫，棠溪真觉得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那只能不断的提醒她，程书觅就是个智障。 好歹有求于人，棠溪还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新华路73号，下午三点，我等你。” “行。” 棠溪把电话挂了，然后对上陈易探究的眼神。 那人戴着眼镜，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 “你跟程书觅，挺熟啊。”他很肯定的说，那之前在金明饭店两个人是闹哪样。 “不仔细跟我讲讲？” 棠溪：“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走了。” 陈易叫住她，“最后一个问题，有喜欢的男人吗？” 棠溪都要站起来了，突然卸了力气，歪坐在沙发上。 她一只胳膊架在沙发上，两弯秀眉微蹙，“你最近的表现和说的话，让我有种你喜欢我要追我的错觉。” 陈易毫不客气的嗤笑出声，“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最好是。 “今天谢了。” “就口头表示？” “下一部嘉元的自制剧，岑欢的片酬我给你打八折。” 陈易满意颔首，“还是棠总阔气。” “真走了。” “慢走，不送。” 顺着棠溪离开的方向，陈易目光凝滞，他总有种，自己被当枪使了的感觉。 这么想到，他就立马给程书觅打了电话。 “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你跟棠溪到底什么关系？”这王八蛋之前说他对棠溪一见钟情，让他帮忙撮合一下，现在怎么看都不是一见钟情的节奏。 那头程书觅沉默了很久，最后声音透着点悠远空灵的感觉。 “她是我前妻。” 陈易脑子空了几秒，前妻？！ “你俩还结过婚？那怎么又离婚了？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啊！”合着就他里外不是人了，帮一个得罪一个。 他有点不明白了，“你说你喜欢她，那为什么离婚啊，到底怎么回事？” 陈易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好奇星人了。 他还在等回答，许久没有人说话，他看了眼手机，程书觅把电话给挂了。 “就没见过比你更会过河拆桥的人。”陈易暗骂一声。 为什么离婚，程书觅仔细回想了下，只能说是年轻气盛吧。 他跟棠溪火速结婚，没有亲戚朋友知道，那个时候两人都在过度消耗自己对于爱情这件事情的热情，以至于到最后，问题出现的时候，谁都不肯低头了。 他们离婚前的那个月，几乎每天吵架，弄得跟仇人一样。 那一次程书觅说了很过分的话，棠溪的怒火达到了最盛，她脸和眼睛都是红的，朝着他声嘶力竭，“那就离婚啊！” 程书觅后来也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那时候他赌气，说：“离婚就离婚，你别后悔就行。” 他还以为棠溪就是闹一闹，脾气过了就好了，结果，离婚证到手，当天棠溪就搬走了。 程书觅觉得，就到这的话会很不甘心，他如果不迈出那一步，就真的没机会了。 总得先求和，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第4章 吃饭 下午两点，棠溪出发前往新华路73号。 那条路两侧种满梧桐树，夏天的时候，蝉鸣声特别响亮，噪的人耳朵疼的那种。两侧的梧桐很高大，枝繁叶茂，缠在一起，将天空都挡住，有风的时候，待在树荫下都很凉快的。 在这条路上，有棠溪的母校，新京六中，她高中三年，每天都会从这条路经过，程书觅也曾经在这里上过两年学。 以前是走路，工作之后，棠溪都是开车经过这里。 和从前一样，上放学的时候，穿着红白校服的学生都路都堵住，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鲜活的不像话，即便是在上课时间，学校外也有很多学生。 棠溪在73号附近停了车，看时间还早，就在学校那边转了转。 小时候盼长大，长大之后又开始怀念学生时代。 她的学生时代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按部就班的学习。她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名列前茅，性格温柔，也跟很多女孩子一样，有偷偷喜欢的人。 那个人就是程书觅。 他不是京城人，他出生在海城，父母关系不是特别好，小时候就是爷爷奶奶带着，他奶奶是京城人，那时候住这边，他也跟着一起。 上学时候的程书觅就是那种很惹人注目的男生，长得好，喜欢打篮球，学习不算特别好但也说的过去，加上家境优渥，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跟他表白。 看着那些女孩子一个个被他温柔拒绝，棠溪压根不敢上前。 她觉得，要是被拒绝的话，就太丢人了。 命运总是很奇怪，后来她才知道，她跟她喜欢的人是邻居，住上下楼那种。 他骑车回家，棠溪走路，所以，总是能够错开。 某些特殊情况下，就不可避免的遇上了。 那天雨下的特别大，还刮着妖风，人行道上的砖有些翘起，一踩一脚泥。 棠溪打着伞衣服还湿了一半，校服裤和鞋子都是湿漉漉的，因为是夏天，闷出了一身汗。 单元楼楼道的灯不是很亮，下了晚自习走回家将近十点半，该睡的都睡了，小区里只有蝉鸣声。 在棠溪眼里，那只是很糟心却又很寻常的一天，她却遇见了她的月亮。 对于暗恋的人来说，喜欢的人就是完美的，是孤天高月，不可触摸。 程书觅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衣服都湿透了，他怀里抱着书包，在等电梯。 少年一身意气，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棠溪和他目光交汇的瞬间，世界一片空白。 他们只同校，不同年级不同班，程书觅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即便是一个学校的，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所以他把视线挪开了。 棠溪站在原地，心跳的很快，耳根子红了个彻底，直到电梯下来发出声响，她才醒神走进去。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各自站在角落，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棠溪甚至不敢去打量程书觅。 可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她觉得，今天真的很糟糕，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以一种狼狈的形象出现。 思绪完全不受控制，电梯门开棠溪都没反应。 程书觅斜靠在电梯壁，视线对准棠溪，她很久都没动，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程书觅身子前倾，往前迈步，替她按了下。 “你到了。” 那是程书觅和棠溪说的第一句话，少年的声音清越朗朗，成了她少女时代最珍贵的回忆。 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棠溪又听到了蝉鸣声。 新华路的夏天，永远都是这样。 她看了眼时间，转身往回走。 新华路73号，这是一家会所的地址，也是会所的名字。 棠溪跟程书觅结婚的那段时间，经常会来这边转，那是他姑姑的朋友开的店，私密性很好。 棠溪已经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她以为还要等上好一会的，侍应生却说：“程先生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不是档期满没时间吗，她看他还是闲得很。 包厢在二楼尽头，雕花木门被拉开，棠溪走进去，看见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 都是些腻的人牙疼的甜点。 她淡淡的扫了眼，在程书觅对面坐下。 那人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手指叩着桌面，穿着最简单的白T黑裤，却偏偏生出不可亵渎的贵气来。 “他们家又出了不少新品，尝尝。”程书觅抬眉望向棠溪，以前她最爱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还逼着他一起吃，在国外那几年，甜食吃的不少，却总没觉得有多好。 棠溪开口，说：“减肥，不吃甜的。” “你就那二两肉还减什么肥。”程书觅听罢直蹙眉，搞不懂这些女人，已经瘦到风一吹就要刮跑的地步了，还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 “你时间宝贵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还是不要废话的好。”棠溪并不打算和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她摆出跟人谈合作的架势，神情温柔，礼貌有加，道：“高歆然接下来还有一个S级一个A级的剧要拍，现在你们给他接了《山中黎明》，是想让他轧戏吗？” 高歆然就是程书觅那个师弟。 她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反倒叫程书觅也正经了起来。 “秦时很看重这部电影，我之前一直都是半隐退的状态，这次客串，一是为了还张导的人情，二是顺秦时的意，带高歆然。至于轧戏，秦时说他会协调好时间的。” “你也是演员，你不是不知道轧戏有多大的风险。”棠溪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其实高歆然轧戏与否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要做的就是把角色给谢宋拿到手。 程书觅指腹摩挲着杯沿，思绪渐渐飘远了。 他跟公司解约，公司损失挺大的，现在秦时那边压力很大，他是卯足了劲要把手里艺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他带了程书觅这么多年，在他走之前，拉一把高歆然是秦时唯一的要求。 “秦时是铁了心要让高歆然往电影圈跨的。”他只能这么说。 所以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这样的结果，棠溪也没有多意外，她也是做经纪人的，自然知道，很多时候艺人自己说了不算。 今天来见程书觅，也算探探口风了。 “我知道了，能麻烦你把秦时的电话给我吗，接下来的事，我跟他谈就好了。” 程书觅虽然不明白她到底要怎么做，终归还是给了她秦时的电话。 到这里，他们今天的见面就可以结束了。 棠溪存好了电话，“今天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她这纯属是客套话。 程书觅逮着杆子就往上爬，“以后是什么时候？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晚上我有空，一起吃饭吧。” 这人又犯什么神经，棠溪瞳孔缩了下，又听他道：“这几年都没工作，手头紧，能蹭的饭就尽量蹭了，今天点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彻底穷了，你总不能看我饿死吧？” 他说的一脸真诚，眼尾向下拉，真的好可怜的样子。 棠溪终于忍不住了。 “你搁这儿骗鬼呢？你家里什么条件真当我不知道是吧，咱俩已经离婚了你有意思吗？” 自从跟他重逢以后，她身边一件好事都没有，攒了一肚子的火，他还非往枪口撞。 平时一副菩萨样，被逼急了，跟个发狂的小怪兽一样。 程书觅可太了解她了，这还没到最生气的时候，哄一哄立马歇气，他双手架在桌子上，低着头笑，还不忘记把甜品往棠溪那边推。 “开个玩笑，吃点好吃的，消消气儿。” 棠溪杏眼圆瞪，把包一甩，拿叉子戳小蛋糕的那个力度，活像戳自己杀父仇人。 “慢慢吃，别噎着。”程书觅插空补了句。 大概是被他说着了，棠溪真的被呛到，她连着咳嗽，脸都刻红了，气也喘不上来。 那人递给她一杯水，她也就喝了。 喝完棠溪才发现，不是水，是酒。 “酒驾违法，吃完了我送你回去。”程书觅笑的人畜无害。 “……” 这个神经病！ - 棠溪让程书觅送她回了公司。 她坐在副驾驶，一路上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她发现了，隔了五六年，程书觅的脸皮真的厚了很多很多很多。 无论他再怎么跟她搭话，棠溪都不再开口了。 到后面，程书觅还咕哝了句，“用完就甩，怎么这么无情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棠溪毫不客气回怼。 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棠溪一这么平静而又讽刺十足的说话，就代表是真的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程书觅选择了闭嘴。 他是来追人的，不是把人送走的。 半个小时的车程，有一大半的时间车内都寂静的可怕。 到地方后，棠溪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的时候，她敛了敛神色，道：“今天谢谢你，希望以后，我们还可以当陌生人。” 忘掉那段糟糕的关系，见面不用打招呼，更不会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程书觅扣着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收紧，他把头别开些许，“看情况吧。” 留给他的只有关门声响和棠溪的背影。 和六年前不同，帆布鞋变成了细高跟，高马尾被放下，碎花裙也被替换成职业套装。 他没怎么变，棠溪却像脱胎换骨。 程书觅这辈子没在女人身上受过气，现在这样，也是自己作的，能怪谁。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秦时：[你真他娘的是我祖宗] 秦时很少爆粗口的。 程书觅回到：[棠溪干什么了让你改变主意了？] 他能发火摆明就是已经被棠溪截胡。 那边一直没回音。 倒是高歆然又给他发了消息。 高歆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爹！] 这小子根本不想轧戏，奈何杠不过秦时，现在估计高兴死了。 程书觅唇边溢出一抹笑，真是各有各的欢欣苦恼。 - 棠溪踏进公司大门的那刻起，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厉的气息，公司众人见了，略感惊奇。 谁能把这么好脾气的人惹成这样啊。 棠溪在楼下碰到姜珊，问她：“岑欢现在在哪？” “在拍Mapple的杂志。” “你跟我一起过去。” 说罢，棠溪很无奈的补了句，“开你的车，我喝酒了。” 姜珊不解，这大白天的也没个应酬什么的，棠总怎么会喝酒啊。 但这不是她该问的。 到达杂志拍摄场地，正赶上岑欢在休息。 她穿着粉色的仙女裙在玩消消乐。 “你怎么来了？”她看见棠溪有点好奇。 “明天要去见《沉襄传》的姜导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棠溪颔首，道：“华粲的高歆然明天会跟你一起去，我跟陈易说好了，力推你们两个当男女主。” 高歆然？岑欢下意识皱了下眉。 “让我给他抬咖？”虽然高歆然这两年挺红，但是流于网剧领域，近期接的那个S级的项目的男二对他来说已经是天花板了，《沉襄传》这种超级大项目，岑欢好歹是有视后提名，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上，带着高歆然，好像不太合适。 这些棠溪不是不明白，秦时那个人不好糊弄，他比棠溪早入圈那么多年，蝇头小利他是看不上的。 不拿出可以比肩《山中黎明》的本子来，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明天的饭局，我，陈易，华粲的秦时，高歆然和你，都会去，把握好机会就行了。” 她是答应了秦时帮忙引荐，到底用不用人，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棠溪在这边陪了岑欢会，说是陪，也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泛着点燥意。 “怎么你最近心情都很不好的样子，谁惹你了？”岑欢可太好奇了。 棠溪：“被条疯狗咬了。” 岑欢：“……” “那你打狂犬疫苗了吗？” 第5章 过往 对于棠溪来说，饭局已经成为她日常工作不可缺少的环节了，跟各种导演制片人吃饭，谈资源带新人，各种场面都不在话下。在饭局上她能带着一张笑脸拿到最好的资源，但是她没办法，对着自己的前夫和颜悦色。 局是陈易组的，棠溪咬了下舌尖，往他那边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程书觅也在吗？” 陈易：“他说他破产了，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叫我可怜可怜他，带着他出来吃顿好的。” 棠溪张了张口，骂人的话转了个弯，变成：“这种理由你也信？” 陈易扶了下眼镜，道：“你真当我面子那么大，说请姜导就请啊，人本来今天有事儿不打算来的，一听说程书觅也在，立马松口了，咱今天这饭局，你还真得把程书觅当大爷捧着。” 捧个鬼。 棠溪坐回自己的位子，不经意间跟程书觅对视了。 今天他穿的是粉色短袖，那么嫩那么少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席间就他穿的最不正式，可又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人家的二十八岁沉稳谦和，程书觅的二十八岁青春洋溢，他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满身少年气。 跟他一对比，棠溪瞬间觉得自己这几年过的很惭愧。 对视不过两秒，棠溪已经想了很多，她挪开是视线后跟岑欢说着话。 程书觅把这一屋子的人都当空气，他单手托腮，右手间的筷子在碗里戳弄，就是夹不起来东西，一双眼睛就跟长在棠溪身上一样。 秦时真的看不过眼了，在桌子下踢了程书觅下。 他压低声音道:“算我求你了，别盯着她看了行吗，你生怕在场的不知道你是她前夫是吧。” 程书觅：“那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来本来就是为了看她的。” 秦时：“……” “你看人家搭理你吗？” “跟你有关系吗？” 秦时被噎的没话说，果真是要走的人，无情无义到这样也是没谁了。 秦时懒得跟程书觅鬼扯了，他还记得正经事，忙着向姜成元敬酒，谈合作。 他都有所行动了，棠溪自然不甘落后。 姜成元对于女主角一直都挺有想法的，《沉襄传》是大女主剧，现在市场上吃这个题材，以前他拍正剧偏多，这次转变风格，也不想翻车。 对于资方力推的沈文清，他只能说还行，并没有特别的期待。 “沈文清出道早，观众对她的演技也是认可的，可是，她毕竟是在电影圈待了那么多年，转战电视剧，只怕效果没那么好，姜导您也看到了，那么多跨圈的演员，十个有九个都不成气候，你说到时候那么好的本子拍毁了，多可惜啊。” 棠溪说的话是真说到姜成元心坎里去了，两个圈子本来就是有壁的，万一搞砸了，他这些年积攒的口碑也就坏了。 姜成元仔细想了想，最后笑着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你也无非就是想推自家的艺人过来。岑欢之前拍的剧我也看过一些，偶像剧偏多，那种剧大部分的青年女演员都能拍好，论起演技，岑欢和沈文清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的，我有什么理由弃沈文清而选择她呢。” 他并不避讳当事人就在这里，讲真话而已，爱听就听，不听就走。 棠溪听罢莞尔，“不说别的，单从外形条件上来看，岑欢就比沈文清更适合女一号。” 剧中的女一号宋沉襄就是高挑美艳那一挂的，沈文清也漂亮，但真的比不上岑欢。 这一句说的姜成元沉默了许久。 饭桌上一下子静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这会程书觅反倒开始吃自己的饭了，他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条斯理喝着，碗筷之间的碰撞在寂静的席面上格外清晰。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他，说起来，这一桌子就他一个闲人。 其余人都是带着相关利益来的，他就好像就只为吃饭。 此处声响让姜成元看向了他。 “书觅，你怎么看？”他开口问了。 程书觅斜杵着筷子，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棠溪，她神色淡淡，根本就不关注他。 这么不想跟他搭关系。 那可不行。 “我觉着，给个试戏的机会就挺好，岑欢她也是我师妹，我当然挺想她演的，可到底还是要姜导您看效果才行。”他半开玩笑的说着，姜成元放声笑了会。 “你都开口了，那我就给个试戏的机会，就下周三，棠总和岑欢，你们看可以吗？” “当然。”话是棠溪应的，她拍了下岑欢的腿，岑欢紧着也说了两句客套话。 棠溪递了个眼神给秦时，秦时会意，后面就是他的主场了。 总之，整场下来，棠溪都没多看程书觅一眼。 为此那人郁闷的不行，好歹他也帮忙说了句话，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程书觅拿手机出来给棠溪发了条短信。 程书觅：[这么无情？] 短信未发送成功。 他下意识拧眉，随即意识到，棠溪把他拉黑了。 如果这不是在公开场合，他真的可能骂人了。 棠溪才不会管程书觅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对岑欢很有信心，能试戏十有八九就能拍，和秦时的交易也算完成，谢宋成功进组，摆平两尊大佛，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又可以轻松不少了。 想到这里，她最近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 后面连秦时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察出不对了，程书觅坐那寒气直冒，棠溪淡定的吃着饭，根本不领情。 他笑了下，难得看程书觅这样。 饭后，棠溪接了个电话，表示没法跟岑欢一起走。 她叫了岑欢的助理过来把她送回家，姜珊也跟着过来了。 棠溪刚要上车，手机又响了，她没接。 人走的都差不多了，程书觅跟陈易并排站在一起。 “我跟棠溪认识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她这么不给人面子，虽说你俩离婚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当初是出轨了还是家暴了能把她惹成这样？”陈易真的挺好奇的，刚那饭桌上不明就里的人还没觉得什么，他们这几个坐着都替程书觅尴尬。 程书觅睨了他眼，“我还没有道德败坏到那种程度。” “那是为什么呀？” 因为他嘴贱。 程书觅眼眸低垂，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忆起当时他跟棠溪吵架的情形。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硬是被自己的心高气傲和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情磨到了崩溃。 那是程书觅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谩骂，嘲讽，造谣，几乎把他逼得喘不过气来。 他和棠溪就重逢在那个时候。 棠溪一步步的走向他，两人很快的就在一起了。 那时候多年轻啊，二十出头，说话做事全凭心意，说结婚就结婚，说出去旅行就出去，不去考虑后果，其他的人或事，他们那个时候就是觉得，没有什么比眼下的爱情更重要。 无所顾忌的疯狂过后，各种问题接踵而来。 程书觅被攻击到失去希望，逃避现实，什么都不想去做，可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那点不甘心恰好被棠溪看到了。 棠溪觉得，她很爱程书觅，她想看到他好，看到他振作起来，所以拼尽全力的帮他澄清，复出。 她才入娱乐圈，因为小姨也是做经纪人，有她带着，路走的挺顺利。 这一行的潜规则，从来都避免不了，棠溪即便年轻也知道该怎么做，她流连于饭局上，带着伪善的笑容喝着酒，但凡是有合适程书觅的剧本，她都会仔细留意。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他好起来，她捧着最好的剧本给他，他却不领情。 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他们爆发了结婚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争吵，吵得很凶。 那次是程书觅先服软的，接下来几次都是，到后来，两人就是冷战，冷战还没结束又继续吵。 吵到最后就没力气了。 棠溪红着眼睛吼：“我喜欢你我想帮你，你为什么就是不领情呢！” “我有让你喜欢我让你帮我吗？！”程书觅一身颓靡，声音不大却满含怒意，他都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的。 他想道歉，可棠溪的下一句是，“那就离婚啊！” 两个人都被家里人宠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更低不下头。 那时候的棠溪还有些大小姐脾气，婚内多有矫情，也不会服输。而且她觉得自己先喜欢上的人，她可以付出，可以为他做很多很多，可是他如果不领情，她也就没必要一次次的放下尊严了。 程书觅则是大男子主义偏多，他不想让棠溪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更不愿意让她为了他去低声下气的求人。 彼时年少，他们都有太多缺点，稍加碰撞便不可收拾。 “后来呢？”陈易平和问道。 程书觅手搭在栏杆上，斜倚着身子，唇边笑容透出几分苦涩。 “后来我就跟她离婚了啊，然后我们就说以后不再联系了，当陌生人。” 陈易扯了下唇角，“你确定她是把你当陌生人而不是仇人？” “她一直管我叫神经病，我觉得可能是有点。” 陈易更不懂了，怎么有人这么说自己。 “你到底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了？” 第6章 旧梦 棠溪在回家之前特意喷了点香水掩盖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气，这是回她父母那，被他们闻到了，又是好一通说教。 他们家学术氛围极度浓厚，棠溪的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一些亲戚也都是老师学者什么的，自己家的话，父亲是院士，母亲的大学学院的院长，可以说，这一家子就出了她一个歪苗，一头扎进了娱乐圈。 最初是亲戚说教的厉害，棠溪父母虽不算满意，但是他们会支持棠溪，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加上棠溪小姨也是经纪人，慢慢的家里也就不再反对什么了。 棠溪没什么事的话每周会回来一次，平时工作忙，都是打电话居多。 今天回来也是因为父母打电话来说，周佳肴回国了。 在国外念完了硕士的小姑娘，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姐姐，她母亲是个大忙人，同她关系不算太亲近。 棠溪比周佳肴大三岁，两人从小到大都很玩得来，棠溪很多事都会告诉她，所以，连跟程书觅结婚她都知道。 这事棠溪也没打算告诉她来着，那时候周佳肴还是程书觅的粉丝，就算人裹成木乃伊她都能一眼认出来，棠溪和程书觅被她撞见后，也就坦白从宽了。 虽然这几年周佳肴不怎么追星了，但是本着对偶像的尊敬，她还是不遗余力的在棠溪面前说程书觅好话。 想到之前她发来的消息，棠溪有些头疼，估计晚上又得被缠着问上许久了。 她走到门前按了几下，一开门，一个极度欢腾的身影朝着她扑来。 就是扑，一下子跳几步，一把抱住她，把人撞得往后踉跄好几步的那种。 “姐我回来了！高不高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周佳肴声音清脆，带着少女满满的活力。 一般，一般，意外，棠溪在心里默默的回答。 她把周佳肴环在她脖子上的手拿下来，仔细看了她会。 周佳肴这姑娘长的特别显小，哪怕她现在已经二十好几的，走在外面还是会被人问是不是小学生。 她个子不高，虚报一米六，从小到大都留着空气刘海，下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永远都是水盈莹的，加之皮肤白皙，四肢纤细，活脱脱一个超级小萝莉。 小萝莉还超级喜欢Lolita和jk。 所以今天回来，她还是穿着美美的小裙子，娇娇软软小公主的形象。 棠溪感叹于她惊人的活力，还是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回来跟你妈说了吗？” “我妈又带着艺人去国外看秀了，忙的要死，话还没说两句就挂电话了。”周佳肴瘪瘪嘴，显然是不高兴的，但是这点烦恼很快又被她抛在脑后。 她眼睛一转，赶紧抱住棠溪的手臂，对着棠父棠母说：“大姨姨父，我有悄悄话想跟姐姐说，我们就先进去啦!” 她在棠家跟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闻言两位长辈也就是笑笑，道：“好，你们去说悄悄话，我们不打扰你们。” 棠溪被她拖着进去，大脑飞速运转。 肯定就是问她跟程书觅的事情，她得想想怎么应付。 进了房间后，棠溪坐在床上，周佳肴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双手环绕，姿态严肃。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跟程书觅是不是又有点什么苗头了？” 棠溪没忍住翻了下眼睛，她单手叉着腰，说话有气无力，“大姐，就那么一条热搜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多东西啊，我跟他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能有什么苗头。” 她并不想有。 周佳肴：“废话，之前他在法国，你俩异国，能有什么苗头啊，现在他都回来了，说不定就是为了你，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吗，我们哥哥那么帅那么好。” 又开始了。 棠溪：“当初离婚的时候是谁跟我一起骂他的，你说话要不要这么不负责任？” 那时候棠溪很是颓废了一阵子，每天也不出门，漫步目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有时候脑袋空空的坐上一整天，半夜惊醒又开始掉眼泪。 挺开朗一人也是把自己折腾的不像样，周佳肴看到她那时候又瘦又苍白的，难受的要死，搬过去陪她住了一段时间，每天跟着棠溪一起骂人，把气出出来了，后面才渐渐好起来。 想到这里，周佳肴笔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气短异常。 “那我那时候是出于江湖道义，暂时性脱粉了嘛，我还不是为了你。” 随后她又补了句，“我可是个好粉丝，我家哥哥交给任何女人我都不放心，但是你呢是我最最亲爱的表姐，勉勉强强我还能接受，你们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没有。”棠溪正了正神色，语气很肯定。 吃过一次亏，没道理再有第二次。 周佳肴先是可怜巴巴的看了她眼，把头一扭，自己小声嘟囔，“我才不信。” 她真心实意磕过的cp怎么可以be啊！ “不信拉倒。”棠溪不跟她扯，她拢了两把头发，站起身来，“不早了，我去洗漱了，天天忙的要死，明天还得上班呢。” 周佳肴定定看了她会，声音有些小，却又分外清晰的落入棠溪耳中。 “是真的事情多的忙不过来，还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去想那些事啊。” 很明显的，棠溪的身体僵了下，像是最隐秘的心思被人窥探，那些藏得最深的东西，一下子全都暴露，无所遁形，无处可避。 棠溪眨了下眼睛，再回头看周佳肴的时候，神色很淡，并看不出喜怒，可是这样周佳肴已经明白，她是真的生气了。 周佳肴顿觉自己有些过了，她抱着棠溪的胳膊摇了摇，“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棠溪对她向来惯的厉害，想想就算了，她手上用了点劲，揉着周佳肴脑袋，语气加重：“赶紧睡觉！” “遵命！” 在棠溪出去后，周佳肴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给自己扇了扇风，心里颇有几分委屈。 她这粉丝当的简直不要太称职，讲真如果不是因为那位有苦衷的话，周佳肴是绝对不会这么卖力的帮她说好话的。 “我真是人美心善宇宙第一可爱的超级无敌小聪明。”周佳肴默默念了一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周佳肴说话太多被烦到了，棠溪在床上翻腾许久都没睡着，直到凌晨两点，她带着无比清晰的意识，看着熟睡的周佳肴，望向天花板，意识到，她真的失眠了。 这种感觉也不陌生，才离婚的时候，也很年轻，觉得没了爱情天都要塌下来了，睡眠一直不太好，基本上都是靠着骂程书觅，骂到累了才睡下的。 棠溪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很优秀，那段失败的婚姻算是她二十多年来最不好的一件事了。 以前都会想起其中不好的部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棠溪今天，想的都是那些好的画面。 缘分真的很奇怪，在那个雨天之前，他们也没怎么偶遇过，可从那天之后，一个周里棠溪总有三四天是能在小区里碰见程书觅的，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有他朋友。 他朋友并不多，或许那一个是关系最好的，因为每次他身边的人都是那一个。 棠溪有次听见程书觅叫他，方瀚宇。 大概是有点狗血的，方瀚宇喜欢棠溪。 也不是那种喜欢，就，见色起意，惊鸿一瞥。 他跟程书觅去家里玩，电梯门开的时候，棠溪正好在里面。 那是一个周日，放假了，棠溪要跟同学出去玩，把自己打扮的挺好看，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泡泡袖，编了头发，还带着蝴蝶结发卡，她长的漂亮，一打扮就更漂亮了。 她出现的时候，就是纯真无害小仙女的模样。 看见程书觅的时候，棠溪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跳加快，脸颊发烫。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脸红。 这种场合，棠溪并不知道怎样应对，她就朝着程书觅点了下头，赶紧出了电梯往外跑。 那个步子，大概是很急促的。 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跑得快，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程书觅眼里闪过的一抹疑惑。 怎么感觉她很怕他。 身旁的方瀚宇还朝着棠溪离开的方向看，他拍了拍程书觅肩膀，问：“你认识她啊？” 程书觅随意的点了下头，“她住我楼下。” “不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怎么不跟我说呀！看着年纪挺小的，是咱学校的吗？” 程书觅想起那天，小姑娘穿着校服，扣子扣的严实，扎着马尾，鬓边碎发被雨淋湿贴在脸颊两侧，又乖又文静。 他不知怎么的，说了句，“不知道。” 方瀚宇：“……” 我怎么就不信呢。 没过多久，他自己就得到了答案。 程书觅又带着方瀚宇，在小区的电梯里碰到了棠溪。 这回穿着校服，没得跑了。 程书觅想说点什么，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没拉住方瀚宇，这人就凑到了棠溪跟前去。 “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他带着一脸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棠溪抿了下唇，干巴巴的回，“记得。”真的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方瀚宇一听来劲了，“这么巧咱们都是六中的学生哎，你高几啊，我高三九班的，我叫方瀚宇，你叫什么呀？” 谁要知道你叫什么你是哪个班的。 棠溪憋着一口气，视线无意间扫过程书觅。 少年倚在电梯壁旁，双手插着口袋，视线定格在某一点，泰然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说了也是给他听的。 棠溪动了动唇角，声音不大不小，“我叫棠溪，高二一班。” “一班？那不是文科班最好的班吗，同学长的这么漂亮成绩还这么好，真的太优秀了！”方瀚宇说话自带夸张成分，听着就烦。 “那个，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加你好友呢，你带手机了吗？没带你告诉我□□号成……” “方瀚宇。”清冽悠扬的叫声传过来。 程书觅不知何时站直了身子，他掀起眼皮，朝着前方看了一眼。 “你聊天就聊天，电梯也不按，你想我陪你睡在这我还不乐意呢。” 方瀚宇连忙说：“忘了忘了，同学，你几楼？” 其实也不止他一个人忘了。 棠溪生出几分局促来，她低着头，道：“九楼。” 那短短的半分钟里，没有人再开口。 棠溪出了电梯，在电梯门将要合上前，她听到程书觅说，“人挺乖一姑娘，你别祸害人家成吗？” 随意的，带着点轻佻意味，却又莫名动听的一句话。 那时候，棠溪在程书觅眼里，还只是挺乖一姑娘。 第7章 祸事 失眠几乎整夜的棠溪，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眼下青黑，脸色也不太好，向来都是淡妆的她哪怕涂了深色的口红也提不起来精神气，明明从头到尾都还是那么的精致，看上去气势就弱了不少。 棠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起来的时候还稍微好一点，到公司就感觉不太对了。 感冒了。 棠溪揉了揉额角，这大夏天的感冒，真难受。 姜珊给她拿了药过来，道：“棠溪姐，要不你请个假吧，看你情况不太好的样子。” 棠溪扬唇笑了下，“一会去片场看完谢宋就走，谢谢关心。” “那我先出去了。” “好。” 今天是谢宋进组第二天，棠溪还是得去亲自盯一下。 他的戏份不多，但是挺杂的，所以也得拍上一个月左右。 棠溪带着姜珊一起过去的，谢宋虽说之前演过几个一番男主的网剧，放在这种剧组里也不太看得过眼，所以还是用的公用化妆间，棠溪刚往门口一站，谢宋见到了，跟化妆试说了一声便出来。 “姐，你怎么来了？”拿到了角色，被安抚好，谢宋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其实比起自己那个执行经纪人，谢宋更想棠溪亲自带他，毕竟，棠溪的能力有目共睹。 棠溪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她补了个妆，气色勉强好了点。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拍戏还顺利吗？”棠溪浅声问。 “还行，剧组里很多前辈，跟着他们能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好，我跟章丽说过了，等这边的戏拍完，公司会安排你跟岑欢拍两个杂志，记得好好准备一下。” 谢宋眼睛倏地一亮，“跟岑欢姐？” 他们俩可不是一个咖位啊。 棠溪莞尔，“前辈带带新人也是应该的，到时候好好表现，争取多拿几个代言，以后找你的本子会越来越多的。” 谢宋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棠溪的笑容并不达眼底。 昨晚上那场饭局，秦时可是跟她透了点底的，谢宋在偷偷跟别的公司接触。 他现在正是上升期，把人放跑了损失就大了，总得先给点好处留住人心。 棠溪又跟他闲聊两句，看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走。 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她转身差点撞进人怀里。 是程书觅。 棠溪个子并不算矮了，一米六七，那么直愣愣的看过去，视线稍微往上一点，就能看见微微突出的喉结。 她下意识伸手挡了下。 伴随着她的动作，程书觅也往后退了步，两人距离瞬间拉开。 在别人眼里，两人只是意外的撞上，迅速拉开距离，局促对视后颔首招呼就走开，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棠溪看见了也听见了。 程书觅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还有清浅短小的一句话，“小心点。” 这语气莫名和当年程书觅说她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契合。 棠溪心一下子就乱了，她低着头走远，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大约是不想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棠溪尽可能避免往剧组跑，有事都是跟谢宋的经纪人联系，好在他没惹出什么事。 岑欢在试戏过后也被姜成元点了做《沉襄传》的女一号，成功进组，盛唐的几个艺人都安排的好好的，棠溪也清闲不少。 清闲下来就是要面对周佳肴的百般胡闹。 “姐你就陪我去逛街嘛，我想买漂亮的小裙子了。” “我发现了一家超级赞的甜品店，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你都二十七了真的不考虑找对象吗，谈恋爱真的会很快乐。” 棠溪拿叉子戳着蛋糕，瞥了她眼，“在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之前你是不是该想想你的就业问题？” 周佳肴成绩挺不错的，国内念的名校，又去了悉大读硕士，本来是很好找工作的，但她人娇气，不想朝九晚五，要么就嫌工资低，挑三拣四的，没个正经工作。 一说到这个，周佳肴就不那么神采奕奕的了，她叹口气，道：“我本来就贪玩，找个工作安定下来哪那么容易，反正我的钱还够我挥霍一阵子，不着急。” 棠溪：“是你的钱吗？” “……” “好吧，我妈的。” 棠溪没好气的笑了下，她小姨工作忙，对孩子也不上心，但她能赚钱的很，在物质方面从不亏待周佳肴，给她惯出个挥金如土的性子。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个，哎你真的不想谈恋爱吗，虽然你结过婚但是这跟恋爱完全不一样的，你考虑一下嘛……” 她再说什么棠溪都不再理她了，周佳肴已经开始搜罗自己身边的优质男青年的时候，棠溪还在刷微博。 职业需要，没办法。 棠溪没看多久，眼睛有点酸，她把手机放下按了按眼睛，就那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微博直接炸开。 #程书觅 谢宋# #程书觅谢宋片场争执# 棠溪一看见这两个词条，眼皮子忍不住一跳。 才夸的谢宋不惹事…… 这些年磨出来的心理素质已经让棠溪能够很冷静的点进去看了。 是某个大v发出来的视频。 视频挺模糊的，但是还是看得清人。 程书觅和谢宋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着屏幕都感受的到，谢宋看上去很生气，还一直嚷叫着：“你算什么？凭什么教育我！”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网友已经能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以前都看女明星撕逼，终于轮到男明星了，有点意思。” “谢宋有病吧，程书觅可是前辈啊还是影帝，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吗？” “人家算什么，那他算个狗屁？” “我比较好奇程书觅到底做了什么，毕竟谢宋脾气一直都很好，从来没听说跟哪个明星起争执。” “……” 棠溪随便翻了翻评论，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公司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叫你男朋友来接你。”棠溪语速很快的说着。 谈到工作周佳肴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她点点头，“行，你忙你的，路上注意安全。” 棠溪一路开车赶回公司，经纪部现在是鸡飞狗跳。 程书觅微博虽然只有六千万粉丝，但是他不是流量出身，多年实力摆在那，积攒下来的粉丝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战斗力决不容小觑。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谢宋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了，清一色都是骂他的，什么不尊重前辈，一糊咖还想耍大牌之类的，很难听。 棠溪路上已经跟章丽联系过，知晓事情始末后心里把谢宋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现在还是得做好公关。 部门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通稿发了好几波，联系了粉丝控评，盛唐养的几个微博大V也都发帖澄清。 棠溪把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后又给陈易打了个电话。 “你有张导联系方式吗？” “为谢宋那事？” “嗯。” 陈易还是忍不住劝，“这事挺棘手的，张导对这片子这么看重，出了这种丑闻估计正在气头上，你们公司艺人怎么回事啊，这点脑子都没有混什么娱乐圈？” 陈易都替棠溪气得慌，费那么大劲给他送进剧组去还整出这档子事。 道理棠溪都懂，但是毕竟谢宋还是自己公司的艺人，也不能不管。 “总还得试试，你把电话给我吧，下次请你吃饭。” “等着。” 陈易这人还是地道，电话给了，人也跟着一起去见的张导。 “顺便搭个线，名导的戏，以后嘉元也能跟着分杯羹。” 他们是直接去的剧组，出了这种事，张导气归气，好在也只是两个配角，戏还能接着往下拍，只是今天他脾气火爆了不少，演员NG次数一多他就忍不住发火。 棠溪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他中气十足的骂人。 “当演员，好好拍戏就是第一要领，这种戏份都拍不了，你在学校老师怎么教你的？！” 他平时脾气挺不错的，今天气狠了，说话也就重些。 棠溪跟陈易对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张导并不认识棠溪，跟陈易还算见过几次，刚也联系过，现在也不是特别惊讶。 “陈总怎么想起过来了？” 陈易笑了笑，看向棠溪，“张导的戏这么好，我这朋友一直都想认识您，今儿就把她带来了。” 他侧了下身子，棠溪道：“张导您好，我是棠溪，盛唐的艺人经纪总监。” 张导一听见盛唐两个字，脸瞬间垮了下来。 “盛唐啊，你们公司的艺人脾气还挺大，前辈指点两句就发那么大的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腕儿呢。” 他这话嘲讽的可以，但又是事实。 棠溪眉梢微动，腰身弯了点，朝着张导鞠躬，“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导，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公司艺人的错，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到公司我一定好好说他，但是我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平息这件事，网上负面评论很多，要是这样影响剧组拍摄那才不好，所以，我想我们现在应该以解决问题为重。” 她态度摆的端正，张导也不是爱为难人的性子，想着人家一个女人，这事也不是她的错，他也不能再说什么重话。 “那你说，怎么解决？” “既然视频是在剧组拍的，那就索性当作是一场新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传出去的，但控制事态比什么都重要。” “为表歉意，我可以做主，谢宋零片酬出演电影。”这个主，她确实做的了。 叶倾砚很看重棠溪，放权放的厉害，跟公司艺人有关的问题，基本上她都能做主。 棠溪也知道零片酬是什么概念，但是因为这件事毁了谢宋的声誉，他的职业生涯就算完蛋了，盛唐在他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不能就让他这么废掉。 张导听了她的话，沉默良久。 “要不就按她说的办吧。” 程书觅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作为这场风波的男主角之一，他的心情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带着一贯的笑容，满身柔和气息。 程书觅缓缓走过来，也没看一眼棠溪，仿佛他说那话不为棠溪，只是自己觉得满意而已。 “出了这事，剧组人员心情不太好的，还是赶紧解决了，大家都好往下拍。” 张导看向他，说：“你就不生气？”毕竟谢宋那态度，差的没话讲。 他轻笑了声，“一新人，我跟他计较什么，人家经纪人都过来道歉了，算了吧。”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张导没听出来，陈易内心发笑，这人还真是把赔罪做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处处偏帮，就是不肯说句软话。 这事就这么办了，棠溪心情挺复杂的，这是程书觅第三次帮她了。 联系秦时，帮岑欢说话，给她台阶下。 就算以前有再多纠葛，这时候，棠溪也是真心实意的，跟他说：“谢谢。”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程书觅听见抬了抬眼皮，还是那么轻松的姿态，“老熟人，不用客气。” 一旁的陈易心想：得亏是张导不在这儿了，不然明白被程书觅坑了，又得生气。 这会谁也没说话，棠溪还忙着回消息，她手机就没安静过。 刚给章丽那边去了个电话，陈易就传出一声惊呼。 “看微博。” 热搜第一是，程书觅。 #影帝陈年旧事# #程书觅 包养# #程书觅 吸毒# 看到这些，棠溪瞳孔骤然收缩，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程书觅。 光风霁月，清朗和润，这些原本最适合形容他的词语，在此刻都显得万分不合适。 重逢以来，程书觅总是笑着的，摆出随意的样子，满身少年气，好像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 这样以至于，棠溪都快忘掉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现在的他，随和不再，整个人如同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可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就这么点破事，还拿出来说呢。”他语气略带讥诮。 可是棠溪知道，那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第8章 初恋 程书觅年少成名，十七岁出道，最开始只是一部电影里的小配角，可因为优越的外形条件还有颇有灵气的表演，他在网上迅速走红，各种邀约不断，由此开始五年的长红。 巅峰时期的程书觅，那才叫意气风发，一个有灵性肯下功夫的演员，导演们都是喜欢的，程书觅的星路走的顺畅无比，所以，他也就忘了，自己走的太顺也可能会挡了别人的路。 他红的那几年，很多资源都流向他这边，眼红的人挺多的。 但是，他的过往又挖不出来什么黑料，圈里也有传言说他是哪家的小少爷，家庭背景很好，不是一般人得罪的起的。 那些人一边嫉妒他，又一边想办法想把他拉下来。 他们也算如愿以偿，等到了机会。 程书觅长的好看，那些不清楚他们家条件的，有些女投资人就想着让他陪，明里暗里提了几次，程书觅心气那么高，才懒得搭理她们。 但是这圈子，想要一点饭局应酬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当时秦时磨程书觅磨得厉害，好说歹说的，程书觅这才答应去吃次饭。 就是那次给吃出问题来了。 那家会所的老板那段时间干了点不合法的勾当，警察一直盯着呢，抓人那天，程书觅他们正好在。 然后就是被拍到了照片。 那些黑子还有对家一直都候着，就那么几张照片，被他们说出花来了。 于是乎，那段时间网上全都是程书觅被包养的传闻，在这个造谣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时代，随便那些人怎么说，能把人编的多肮脏就怎么编。 当时他们公司忙的一团糟，想着这场风波下去了也就没事了。 最重磅的炸弹永远等在最后。 公司有个艺人吸毒被查出来了，而且，吃饭的那天晚上他也在。 新的言论出现，说程书觅和他一起，聚众吸毒。 人们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哪怕把检查结果甩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信，只觉得肯定有什么猫腻。 接着，P黄图，造黄谣，P遗照，什么恶心过分的言论都出现了。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澄清没有人听，真话没有人信。 那一场彻头彻尾的网暴，差点杀死了程书觅。 事态太过严重，公司根本控制不住，那么多人联合起来搞程书觅，他们没办法。 公司说，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说的好听叫休息，说的难听，叫雪藏。 如果不是后来程书觅孤注一掷彻底翻红，将那些证据全都整理好再发出来澄清，他这个人，就要被毁的干干净净。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再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影响力仍然巨大。 这次热搜也是程书觅跟谢宋争执的后续，网上清一色骂谢宋的，他那些粉丝坐不住，就开始扒程书觅的黑料，整理的差不多，再买热搜，就彻底给顶上去了。 “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吸毒被包养，这种劣迹艺人也有人喜欢，真下头！” “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这都是多少年前澄清过的事了，还有人再说，真就造谣不犯法呗。” “这热搜买的我都替他尴尬，自家哥哥做错了事还想让别人背锅？” “程书觅实惨。” “……” 微博上的评论还算是比较理智的，那事当年闹得太大，混粉圈的人了解的都还比较清楚，可能自己当年也是网暴大军中的一员，现在想弥补些什么，也都纷纷为程书觅说话。 看到那些评论，棠溪心才放下来一点。 当年经历过这些事的人，现在都已经长大了。 所以，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 回公司的路上，棠溪一直心神不定的。 她在车里冷静了会，收拾好情绪，又恢复到工作状态。 谢宋已经回了公司，现在正在她办公室。 棠溪都听章丽说了，今天在片场，谢宋和程书觅拍对手戏，他一直NG，情绪拿捏的不行，程书觅就出于好心的指点了他两句。 谢宋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根本进入不了状态，他一直都对角色被抢的事耿耿于怀，本就不喜欢程书觅，他一说他火气就上来了。 “用不着你教我。”其实谢宋家境也还是蛮殷实的，有点少爷脾气，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以前欺负人的事也没少干。 程书觅又不是受气包，压根没打算忍他。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就这样两个人吵起来，还被拍到视频。 棠溪都不知道骂谢宋蠢还是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头一次碰见这种艺人。 经纪部现在还在忙着澄清发通稿，虽然《山中黎明》剧组已经在微博上解释过了，热度也还没下去。 托谢宋的福，今天盛唐经纪部宣传部全员加班。 宣传部总监还专门给棠溪发了消息。 宋琦：[谢宋他可真行] 刚到部门，姜珊便迎过来，“棠总，叶总说等你解决了谢宋的事去找他一下。” “知道了。” 棠溪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谢宋跟个大爷一样坐在那，满身戾气，本来一张很漂亮的脸，硬是被他的凶神恶煞磨消了美感。 反正就是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棠溪冷冷的看了他眼，把包放下后，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剧组那边我去过了，跟张导也事情谈妥了，你零片酬出演《山中黎明》，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拍戏，另外，和岑欢那两个广告我给你推了，今天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你的两个代言，一个S级的项目，还有两个访谈，都没有了。” 棠溪看着谢宋逐渐惊愕的表情，甚至有些跟她理论的冲动，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告知你这些事，让你知道你今天做的事对你的前途到底有多大的损害。”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语调平缓，听不出丝毫怒气，可就是有一股重压，让谢宋无可辩驳。 棠溪直视着谢宋的眼睛，“我不想训诫你什么，反正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做的，盛唐能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拍戏往下走，再整出什么事来，谁也救不了你。” “另外，我本来还想给你联系几个电影圈的导演的，他们其实对你很满意，但是今天过后，你应该没有机会了。” 任何圈子都有壁，电影圈和电视剧圈有，电影圈内又有很多的小圈子。 如果谢宋表现的够好，完全可以通过张导搭上其他的导演，可惜，他自己把这一切都毁了。 得罪张导，得罪程书觅，起码在电影圈，他混不下去了。 娱乐圈里，不懂谨言慎行，已经是最大的错了。 今天这一遭，程书觅的粉丝不会放过谢宋，他的对家也不会放过他，他发一次火，就赔上了自己的前程，就算声明发了又怎么样，掩耳盗铃，他们只是想把这件事的热度压下去，除了谢宋的粉丝，谁会相信那样的说辞，只不过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没什么事的话，出去吧。” 从头到尾，棠溪一句重话没说，却让谢宋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的星路已经毁了大半了。 他知道棠溪本事有多少，如果不听她的，他就彻底完了。 所以，他走之前还说了句：“谢谢姐。” 哪怕没有什么用。 谢宋出去的时候，和岑欢打了个照面。 岑欢很美，她不笑的时候，那种美丽饱含攻击性，她环着手臂，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只给了他一个没什么意味的眼神。 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无声的谩骂。 蠢货。 在这个圈子里，蠢货是混不下去的。 -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的两下。 “进来。” 棠溪推门而入，叶倾砚正站在落地窗前。 叶倾砚今年才三十，相貌英俊，儒雅温和，不是那种笑面虎，他的脾气真的很好，在棠溪生平所见的人里面，是最好。 他是盛唐的第二任老板，当初盛唐濒临破产时，盛唐的老板将公司低价卖给叶倾砚，他这个人，并没有多显赫的出身，更不是什么商界精英，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名牌大学物理老师。 棠溪刚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娱乐公司老板和大学老师，这两个身份，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 她有问过叶倾砚，为什么要买下盛唐，他笑着说：“我妹妹以前说，想开一家娱乐公司，养好多好多小鲜肉，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看，但是她得了病，很早就过世了，我想这样做也是满足她的心愿。” 确实，虽然盛唐的顶梁柱是岑欢，但是，盛唐养的那些小演员，那是清一色的小鲜肉，不火而已。 要问叶倾砚为什么有钱买公司，他有个朋友是炒股天才，叶倾砚跟着他混，身家颇丰。 两人名为上下级，其实私下关系很好。 棠溪进来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客气什么，直接跟他说了谢宋的事。 “你处理的很好，我没有意见，只是谢宋，你打算怎么办？” 叶倾砚挺了解棠溪的，她不带没有价值的艺人，显然，谢宋的价值已经被挥发的差不多了。 棠溪说的很直白：“拍完《山中黎明》后，看看有没有什么水花，要是有的话，就再给他谈点资源，没有的话，也不用在他身上白费力气了。” 就是雪藏。 棠溪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变得很冷血，在处理艺人相关的问题时，说雪藏就雪藏，眼睛都不眨一下，挺无情的。 但是，她的工作需要她有这种无情。 她的回答在叶倾砚意料之中。 “我听说，有其他公司之前在挖谢宋。” “嗯，但是，出了这种事，那些人估计也歇了心思。” 叶倾砚颔首，“没了谢宋，盛唐也是不小的损失，要签新人的话，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知道了。” “对了棠溪。”叶倾砚再度开口，他戴着眼镜，眼底笑意柔和，“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棠溪略感抱歉：“今晚要跟我爸妈还有我表妹一起吃饭，不好意思啊。” “没事。” 也不是敷衍他，棠溪是真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她二叔升职了，张罗着大家一起去饭店吃饭。 棠溪忙活了一天，刚处理完工作的事情，又忙着赶去饭店，人精神气都不太好。 那些亲戚见了又是说：“哎呀糖糖怎么脸色这么差，女孩子要多注意身体的呀，你们老板怎么这么压榨你让你加班到现在，不晓得人会累的呀。” 二婶是海城人，说说嗲嗲的，自带风韵。 “没有，老板没让我加班，今天事比较多而已，恭喜二叔升职。”从副校长升到了校长呢。 棠溪到父母那边坐下，周佳肴一直对她挤眉弄眼的。 棠溪没看明白，然后周佳肴私下给她发微信。 周佳肴：[你没来之前，二叔二婶还有三姑他们在讨论孩子成家的问题] 周佳肴：[你是重点被关照的对象，二婶提了让你去相亲，大姨姨父好像有点心动] 周佳肴：[你自求多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棠溪抬头环视周围，这一大桌子坐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就她跟自己表弟还没个着落。 表弟今年十八…… 棠溪扯了扯唇角，瞬间想逃离。 她暗道不好，二叔已经开始点名了。 “糖糖，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他问的很温和，只是问这个问题而已，并不掺杂什么不好的意味。 棠溪干笑两声，道：“我还没想好，工作忙。” “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成家立业，你事业有成，以后找个疼你能照顾你的老公，日子就更好过了。”二婶碎碎念着，“我们糖糖这么优秀，怎么就没人追呢？这孩子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 在她的认知里，棠溪温柔腼腆，肯定不会主动跟人家搭腔，她自动把她不谈恋爱归结为没人追的缘故。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周佳肴，愣是没一个知道，她是没谈恋爱但是她结过婚这件事。 后面他们再说，棠溪也就四两拨千斤的应付过去，棠父棠母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几句也是问棠溪的工作的身体。 直到回家的时候，他们四个走在小区里，路灯很亮，地面上影子被拉的很长。 棠溪挽着棠母的胳膊，感觉自己的手被拍了下。 棠母是个极为温柔的人，一辈子没跟谁红过脸，对孩子的教育也很看重，但却从不强求什么。 她盘着头发，显得更为温婉。 “其实我觉得，你二叔二婶说的挺有道理的。”她看着棠溪的脸，语气中不由得带上几分怅惘，“我和你爸身体也不算好，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帮你看个成熟稳重的孩子，能把你照顾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他们也不贪图什么，家世，相貌，学历这些都无所谓，只有能对他们女儿好，他们也就满意了。 说罢，棠母又问：“我看你每天接触的人也挺多的，就没有喜欢过谁吗？” 棠溪笑容微滞。 喜欢，那当然是有过的。 喜欢了很多年，也曾经以为能修成正果。 那场暗恋开始的太早，棠溪总觉得还有机会跟程书觅表白，结果在她高三的时候，程书觅搬走了，和他爷爷奶奶一起回了海城。 就那么悄无声息的，除了几个行李箱，什么也没带走。 棠溪起初不知道，她总是在小区盘桓良久，试图能见他一面，可不管她怎么等怎么盼，都没能再见到他。 还是在学校里碰见方瀚宇，他告诉她程书觅已经走了。 那一瞬间，失落铺天盖地的袭来，棠溪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她还没告诉他她喜欢他呢，少女情怀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 程书觅从她的世界退出，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棠溪也没有那时的开心了。 她不会费尽心思的又不露痕迹的打扮自己，把马尾梳的更高更好看，把校服裤往上挽，露出纤细的脚踝，也不会在周末，编好头发，穿着各种小裙子，在电梯那里上上下下，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逛上一圈故作从容的回家。 什么都不会了。 棠溪又变成那个乖巧的不得了，只会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了。 她以为这场暗恋会无疾而终，可最终他们还是再见了。 在电视上看见他，在手机资讯里看见他，她知道他成了大明星，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他，可是，她们的喜欢和她不一样，她们喜欢的是大明星程书觅，而她喜欢的是，住在她楼上，她经常可以遇见的翩翩少年程书觅。 再后来，所有人都在骂他，棠溪总觉得，他是需要人陪伴的，所以她去找他了。 在樱花树下，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蹲着的少年。 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棠溪在那一刻生出了无数勇气，她跑过去，也蹲在他身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陪你。” 第9章 重逢 那几条热搜没多少时间就下去了，毕竟是多少年前的事，也澄清过了，没几个人会揪住不放。 程书觅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戏照拍，该吃吃该喝喝的，逍遥快活着，秦时好几次想劝，看他这样又没什么事，只好作罢。 他倒是好好跟程书觅聊了聊解约的问题。 程书觅跟华粲签了十年的约，现在也就还有两个月到期，华粲也管不住他了，除了放人没办法，虽说当年程书觅被全网黑的时候华粲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后面直接雪藏他，到底是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大家也没闹到难堪的地步。 所以，这约提前两个月解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山中黎明》拍完以后，你就不打算再演戏了是吗？”秦时问道。 程书觅斜躺在沙发处，手撑着脑袋，很自然的点了下头，“演了十几年，也演够了。” 从他十七岁开始，到现在，也有十二年了。 秦时：“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程书觅仔细思索了下，“混吃等死？” 秦时一脸的嫌弃，“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虽然他现在的身家确实可以让他混吃等死一辈子。 程书觅本就是开玩笑的，他摆了两下手，身子坐起来，道：“成家立业，业有了，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成家？！秦时一听这俩字心里警铃大震，“你不是还想着跟棠溪再续前缘吧？” “不行吗？”程书觅挑眉问。 “倒也不是。”秦时默叹一声，这俩人到今天看着怪叫人难受的，能成也好，“那你好好跟人家说，把人哄好了，就你这臭脾气人家当初能跟你结婚也是不容易。” 程书觅这脾气，外人瞧着是好的，对谁都温柔客气，时不时开两句玩笑，亲近一点的才知道，这少爷是难伺候的厉害，想让他顺心一点都不容易。 闻言，程书觅轻哂：“知道了，还用你说。” 他的追妻大计，早就已经是进行时了。 送走了秦时，程书觅犯了困，就上床去躺着。 他的眼皮愈发沉重，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睡梦里，他听见聒噪的蝉鸣声，一声声的，掩在葱郁梧桐树间，和那盛夏烈日一起，叫人心里生出数不清的烦闷。 那一年的程书觅正是意气最盛的时候，年纪轻轻的便在娱乐圈闯出一席之地，没有依靠家里的背景，一步一步，所有的荣誉都来自于自身。 他到底还是心气高的，不屑于娱乐圈那些潜规则，不愿掺和不愿看见，总是嗤之以鼻。 忘记是哪一次了，秦时带着他去饭局，当时他已经进组了，一个剧组的在一起吃饭，当然没什么事。 席间那些导演什么的喝多了，开始讲起和某些女明星的风流韵事，程书觅听的烦，顾及着场合又不能表现出来，就找了个借口出了包厢。 在饭店幽深蜿蜒的走廊里，他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跟棠溪碰见了。 起初他是没认出来的。 棠溪和从前相比，差别太大。 高中时期的少女总是扎着高马尾，偶尔将头发放下也是编成好看的辫子，缀上蝴蝶结，爱穿白裙子或者小碎花裙，跟个小仙女一样，乖乖柔柔的，看了就想揉两把。 过了好几年，她的头发更长了些，尾端有弧度适中的细卷，一些饰品也都带上了，穿着简约的职业装，显得干练许多，就是眼睛里那种懵懂，还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程书觅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人，棠溪却是一眼认出。 在程书觅走后，棠溪的生活是平静而无波澜的，高考顺利，考上京城最好的大学，选了家中长辈都喜欢的中文系，大学成绩依旧很好，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安宁而又被很多人羡慕的人生，她却觉得寡淡无味。 二十多年，完全按照家人的心意长大，并不痛苦，可好像也不快乐。没有一件事是她真正热烈的，想要出于内心深处的渴望去做的。 在大四那年，终于有了。 棠溪看着做经纪人的小姨，生出无限希冀。父母从不知道，她有很多很多喜欢的明星，她只敢在维持好学生好孩子的形象中，偷偷摸摸的买写真集还有专辑，躲在被窝里刷微博。 那个圈子，就算很多人说不好，可她还是想去看看。 那里有很多她喜欢的人啊。 也包括程书觅。 大四临近毕业，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棠溪跟着小姨一头扎进了娱乐圈。 棠父棠母，以及亲戚们都反对，可是拗不过棠溪，一个从小到大都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终于有了一件那么想做的事，他们也不能把她最后的喜好给扼杀了吧。 反正有亲戚在那圈子里，总不至于太难熬。 就算混不出来什么名堂，家里养活她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最开始棠溪是做助理，虽然很累，但跟在小姨身边，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学霸到哪都是学霸，才几个月，棠溪就已经适应了这圈子的节奏，哪怕已经真切见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依然高兴。 她今天跟着小姨周粤出来，是见识经纪人都是怎么谈资源的，抱着学习的心态来，却没想到会意外碰见程书觅。 时隔五年，那些旖旎心思从沉寂中复苏，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棠溪站在原地怔了许久，眨巴着眼睛，都没能想起来跟程书觅打个招呼。 好歹，曾经也是邻居，也见过的，打个招呼也不过分。 可是偏偏两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无声无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周粤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局面，她是个明丽而干练的女人，在这圈子里混久了，谁都认识，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她带着惯有的笑容同程书觅打招呼，随后问棠溪：“你们认识？” 棠溪抿了下唇，答：“他以前住我们家楼上。” 后面说了什么棠溪记不大清了，理智已经逐渐离开了她的躯体，她满脑子都是程书觅。 怎么隔了这么久，他还那么好看。 好像还是不记得她。 他们还是陌生人，吗？ 就那么草草交流两句，三人彻底分开，擦肩而过的时候，棠溪头垂的很低，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程书觅微微斜过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 棠溪看他的眼神，着实算不得陌生。 那种错愕的，有些闪躲意味，但又偷偷忍不住看，挪不开，甚至还夹杂着一点本人都未必意识的到的欣喜，那样的眼神，叫做暗恋。 这小姑娘还喜欢他。 程书觅承认，他内心是泛起了那么一点波澜的。 他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的时候，密闭的空间里，两人站的很远，他却又能清楚看见贴在她脸上的每一缕头发，还有手扣着书包带子的那种乖巧，真讨人喜欢。 但程书觅终究还是程书觅，喜欢他的人太多了，在此刻，他还没有想跟棠溪有点什么后续的念头。 顶多，她只是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大概是他第一个有好感的姑娘。 他哪能想到，这第一个，也成了最后一个。 程书觅这一觉睡得太久了，等他醒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余晖从落地窗那里透过来，昏昏黄黄的，倒也美感十足。 程书觅眨了眨眼睛，从那种困倦中清醒过来。 又梦到了啊。 他翻身下床，把手机拿过来，拨了个电话出去。 “她最近怎么样？” “那我也不能老在她面前晃啊？她现在正烦我呢。” “要不你给我支个招儿？” 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程书觅听的乐呵，最后连忙道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激动，你放心，以后我这边有求必应，”程书觅顿了下，带着笑意出声：“谢了，小姨子。” - 先前谢宋那事给棠溪弄得很是焦头烂额了一阵子，估计他也是把所有人的话都听进去了，后续没再整出什么事来，老老实实，盛唐又恢复到日常的祥和当中。 棠溪的工作量也没有减少太多，岑欢拍《沉襄传》她得时不时去盯着，平时给几个顶梁柱谈代言合作什么的也没落下，接着就是签新人。 奈何没有太好的苗子，棠溪都不是特别满意，也是机缘巧合，她回母校去找朋友的时候撞见了个女孩子，怎么看都很不错，棠溪跟她聊了两句，表明意向。 能上京大的那都是学霸中的学霸，棠溪也没抱太大的指望，谁知过了一个周她就等到回复了，那女孩子愿意签盛唐，但是要等完成学业之后才开始拍戏。 这棠溪当然没有意见。 然后她就把这事跟叶倾砚说了，“这姑娘叫赵嘉鱼，看着挺不错的，我有点想亲自带她。”棠溪动了动眉梢，她这人也讲究个眼缘，看中了就忍不住多花些功夫。 叶倾砚并不反对，只是把另一份资料给了她。 “这什么？” “我签的人。” 棠溪挑眉，叶倾砚很少管公司的事的，这回还主动签人了？ 看出她的惊讶，叶倾砚无奈解释道：“没办法，她要来，我是拦不住的，换了任何一家公司都拦不住。” “什么来头啊。”棠溪轻声嘟囔了句。 看完那女孩子的资料后，棠溪沉默了，说句实在的，放眼娱乐圈，真就没谁能得罪她。 “咱们是要供尊菩萨吗？”她忍不住问。 “辛苦你了。”叶倾砚只能这么说。 这样盛唐新签的两个艺人就定下了，赵嘉鱼，程惜，且都是棠溪亲自带。 忙活完公司的事情后，棠溪就接到了周佳肴的电话。 “又吃饭？你天天下馆子真是有钱人啊，你妈知道你这么豪吗？” “行行行我马上来。” 棠溪挂了电话，认命般的往那地赶。 第10章 哥哥 棠溪去那家情侣主题餐厅的时候是抱着很无语的心情的，就是她跟周佳肴两个人来这吃饭都够离谱的了，她半路又发消息来说她男朋友也在，棠溪当时就想砸手机了。 她是忍着没在微信上骂周佳肴，想着到餐厅以后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结果去了那，场面一度失控。 棠溪刚一进门，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某处，还坐在座位上那些人也都偏着头或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棠溪心下犯疑，搞什么呢这是。 不等她反应过来情况，就听到那中央传来的一声嘶喊，“李秋晨！” 很尖锐的一声，带着浓重的哭腔。 声音是周佳肴的，名字是她男朋友的。 棠溪没经过任何思考，她听到了以后就赶紧冲到了那边去看。 拨开人群，正中间有三个人，两女一男。 周佳肴和他们站在对立面，还穿着自己精心搭配的衣服，精致的跟个瓷娃娃一样，平时的话棠溪还能夸她两句好看，可现在她眼睛红肿的不像话，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棠溪直接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她语调平缓，可似乎又夹杂着一点怒气。 这些年什么场面她没见过，就现在这情形，她不用猜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佳肴看见棠溪，顿时憋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特别委屈的叫了一声，“姐。” 家长来了，她就有底气了。 周佳肴跟她这个男朋友好了四年了，两人是大学同学，感情一直都还不错，就当时毕业以后，周佳肴去了国外念书，李秋晨直接工作。 都说异地恋难熬，异国恋那就更难坚持了，偏偏这两个人出奇的坚持了下来。 周佳肴是个爱玩的性子，没有那么容易的体谅别人的情绪，但对李秋晨，她一直觉得挺抱歉的，所以回国之后，她都尽可能跟他待在一起，想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今天本来是要助攻棠溪和程书觅的，周佳肴想着这两人见上了她就直接拉着男朋友跑路。 在这坐了没多久，李秋晨去了洗手间，周佳肴坐在位子上打游戏。 结果一个看上去挺小的女孩子过来，问：“你是周佳肴吗？” “你是？” “我现在跟李秋晨在一起。” 周佳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什么理智，什么思考能力，统统都消失了。 她只能感觉的无边的嘲讽和吩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周佳肴别开视线，放下手机，起身就扇了那女生一巴掌。 好巧不巧，李秋晨出来就看见了。 接下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吵的吵，骂的骂，周佳肴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真心都喂了狗。 常言道，撕破脸的情侣堪比杀父仇人，双方生怕踩不到对方的痛处。 再怎么红脸争吵，都比不过那女生的一句，“我怀孕了。” 真的是，太离谱了。 周佳肴忽然就没了力气，今天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男朋友护着小三和孩子，外人看这场热闹，说到底，难过的伤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幸好，棠溪来了。 周佳肴抽噎着将大概经过说了，棠溪眼神从担忧转为冰冷，是对着李秋晨的。 棠溪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说话向来不客气，她把周佳肴拉到自己身后站着，面对李秋晨，话语中满是轻蔑：“你一个软饭男怎么好意思劈腿的，就算不要脸也不至于丢在地上踩吧？” 说他是软饭男真的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周佳肴的家庭条件那叫一个没话说，她亲爹是个大富豪，父母离婚后，她爸给她们母女俩一大笔钱，够她们挥霍一辈子，偏偏周粤又是个能赚钱的，周佳肴打从生下来就没为钱发过愁。 而李秋晨的家境甚至可以算得上清贫了，他跟周佳肴在一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从周佳肴那拿了多少东西，合着现在还拿着自己女朋友的钱去养小三，真有他的。 李秋晨听了她这话，自然是一张脸涨的通红，眼见着就要跟棠溪理论了，那小三倒先开了口。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那一声，如泣如诉，听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棠溪直接瞥了她眼，那双眼睛仿佛带了钩子，直接戳到人心里去，心惊胆战。 “你一个小三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该庆幸你是个孕妇，否则我现在就直接打你了。” “你敢！”李秋晨似乎想找回自己的男性尊严，这会拔高了音量，给自己点安慰。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别人的事你少管……”他狠话还没放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人，那人穿着风衣，戴着口罩，直接一脚过来，把李秋晨踹的躺在地上直叫唤。 “你打她一个试试？”恶狠狠的一句话。 程书觅本来今天挺高兴的，他小姨子帮了他大忙，想着能跟棠溪见面了，他还专门做了个造型什么的，不过戴着口罩帽子墨镜，也就没什么造型可言了。 程书觅掐着时间过来，结果进门就看见这混乱的场面，他在一边听人说了个大概。 然后那混账就作死的说要打棠溪。 程书觅顿时火气来了，他是个什么东西啊还敢打她。 给他一脚都是轻的。 要不是个公众人物，程书觅高低要把这人拖进巷子里打一顿。 程书觅踹完人，转身回来看见棠溪，直接把人给拉走。 明明他捂得严严实实，棠溪光听声音就能认出他来，许是场合不对，她也没反抗，也就顺手把周佳肴给牵上了。 程书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拉的是两个人，到了车跟前一转身才发现周佳肴也跟着。 好像没问题，又好像有点问题。 他摘了墨镜和帽子，没忍住看了周佳肴一眼。 周佳肴：“……” 我都这样了你总不能还想着抛下我然后助攻你俩吧。 有没有同情心啊？！ 程书觅还是没那么禽兽的，他把车门打开，“要不，你先上去？” 也行，一个人冷静冷静。 周佳肴低着头过去，把车门关上，把外面的世界留给那两个。 棠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话说，就，干巴巴的说：“刚才谢谢你了。” “小事儿。”程书觅想了想，道：“你一会要去哪，我送你吧？” “不用，我开车了。” 那你还跟着我过来…… 两人好像都想到了这处，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棠溪扯了下唇角，看了看车里的周佳肴，隔着车窗只能看到一点极为模糊的轮廓。 她平时都是活力四射的，今天哭成那样，棠溪也知道她是难过狠了。 那个混账东西，棠溪只恨没能好好教训他。 要不给周粤打个电话？叫她回来陪陪周佳肴。 棠溪刚想到就打消了这年头，周粤委实算不上多称职的母亲，在她那，只要钱给的够多，饿不死周佳肴就行了。 她看周佳肴的时间有点久，程书觅注意到，就说：“一会你忙你的吧，我送她回去就行。” 棠溪忽然抬眸看他，“你俩很熟？” 以前他俩结婚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方瀚宇，周佳肴还有秦时，几个人倒也一起吃过饭，只不过周佳肴那时候在上学，和程书觅拢共没见过几次的。 程书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正了正身子，随意道：“这不都认识吗，她是你妹，我这个前姐夫送送也没什么吧？” 明明知道棠溪不喜欢听这些话，程书觅也想不出来更合适的理由了。 果然，棠溪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不过她一会确实有事要忙，周佳肴这状态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程书觅虽然在她这里可以打负分，但是，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那就麻烦你了。” 棠溪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走了？” “行。” 棠溪临了要走，又问了程书觅一句，“对了，你今天怎么也在那？” 程书觅：“我一个朋友约我在那吃饭。” “好，走了。” 程书觅才松了口气，他哪知道棠溪一转身就换了副神色，冷冷淡淡，看穿所有。 不问她把周佳肴送去哪，摆明是知道现在周佳肴住在她家。 周佳肴和他那么多年没见过，重逢两人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那家餐厅生意很好，之前有明星在那被拍过，所以圈里的人都不会再选择去那吃饭。 和朋友一起，闹了这么一波甚至都不跟朋友大声招呼再走。 这么多说不通的地方，程书觅是真的那她当傻子吗。 估计他早就跟周佳肴串通好了。 棠溪没忍住啐了声，“招儿还挺多。” 她现在越来越怀疑，之前陈易也是他找来帮忙的了。 - 棠溪赶回公司是因为叶倾砚临时通知她晚上有个慈善晚宴要去。 盛唐拿到了三张邀请函，他，棠溪，还有岑欢。 这种场合棠溪去的也不算少了，叶倾砚看重棠溪，走哪都把她带着，可以说，棠溪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棠溪，叶倾砚功不可没。 圈内一直盛传她跟叶倾砚有点什么，就算两人都在公共场合澄清过，传闻也没下去。 配合今天的晚宴，棠溪换了身红色是礼裙，她很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往常都以浅色系为主，低调安然，配合着看上去温柔的性子，大家也以为她是清冷系美人。 今天这身红裙着实惊艳了不少人，一字领的设计，露出她优越的肩颈线还有天鹅颈，她皮肤白，衬得起这样的颜色，站在人群中简直白的发光。 首饰的话，她平时也不多戴，今天也就是简单的长耳坠，没有项链，简约优雅，明艳安然，不同的气质杂糅在一起，却也不显得奇怪。 岑欢见了后，很夸张。 “我说糖糖，你这么好的条件平时不好好打扮真的可惜了哎，我跟你讲我家里还有好多好多漂亮裙子，你晚上跟我回去拿吧。” 她离棠溪很近，自然能看清许多。 “糖糖，你竟然有胸！” 棠溪：“……” 有胸很奇怪吗，总不能你没有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没有吧。 棠溪对于她的神经大条早就习以为常了。 岑欢还在纠结为什么棠溪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穿上裙子就那么有料的问题，棠溪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她去找叶倾砚。 叶倾砚没找着，碰着一熟人。 “哟~这不是我棠妹妹吗？” 谁是你妹妹。 棠溪一听这浮夸又做作的声音就把人给认出来了，隔了这么多年，这人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虽然，但是，棠溪还是扬唇，朝着那人喊了一句，“哥哥。” 来人正是方瀚宇。 第11章 决绝 说起来，棠溪和方瀚宇认识也有十多年了。 当年程书觅走了，他可还留在京城的，在六中的那段时间，他和棠溪倒也经常碰见，两人总是能说上几句话。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的大学相隔很近，那四年里，他们碰面的次数也不少。 一来二去的也就彻底熟了，有时候方瀚宇出去玩还能把棠溪给带上。 这人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做派，高中的时候还勉强有点正形，上了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玩的挺花，最后那一年还跟朋友合伙开了酒吧。 他家境殷实，父母也能由着他胡来，上头有个哥哥，比他大不少，孩子都有了，所以连传家的压力都没有。 方瀚宇的人生，可谓极致享乐。 忘记是从哪一次开始，方瀚宇就管棠溪叫起了妹妹。 棠溪后来有仔细回想过，差不多那个时候方瀚宇看出来她喜欢程书觅了。 这人最是识趣，看出来了以后对着棠溪说话就客气了很多，不再没个顾及，每天妹妹长妹妹短的。 他说：“那我喜欢的姑娘多了去了，当不成情人当妹妹也行啊，哥哥我的妹妹那是遍布全中国好吗？” 起初他还谈过几个女朋友，后面就再也没有了。 “唉，没办法，我的妹妹实在太多了，跟哪个在一起都有一大片人要伤心难过，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呢，所以啊棠妹妹，跟着我混，吃不了亏的。” 仔细算起来，那几年里，周佳肴还在读书，棠溪不是个爱交朋友的性子，岑欢也还没认识，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方瀚宇了。 后来她跟程书觅结婚离婚，方瀚宇全程都看着，该祝福祝福，该劝慰劝慰，没做过一件叫人不顺心的事儿。 这几年他喜欢上了旅游，每年到处跑，棠溪跟他见的也就少了很多。 算算时间，他们都有整整一年没见过了。 这人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方瀚宇朝着棠溪走过来，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嚯，棠妹妹今天好漂亮啊。” 平心而论，方瀚宇生了一张招小姑娘喜欢的脸，清秀斯文，偏又被那不正经的做派带出几分邪气，他总是笑着说话，叫谁都跟他生不出气来。 棠溪默叹一声，对上他，说话也有几分揶揄：“方少爷这是在外面玩好了，舍得回来了？” “那可不，一群妹妹天天给我发消息呢，哪能一直让她们等我。” 方瀚宇那里的妹妹是真的妹妹，他不跟人家玩暧昧，就是天生喜欢乖巧温顺的女孩子，逢年过节送点礼物的，带着人出去玩一玩，再给介绍点好资源，整个一财神爷。 就棠溪她们那圈子里，不少人都想扒上他，可惜，他看人眼光高着呢。 “唉，我听说程书觅最近又来找你了，你俩什么进度啊？”方瀚宇忽然凑近了问棠溪。 他还是个爱八卦的性子。 “你跟程书觅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不问他啊？” 他们俩是从小就认识，程书觅在京城很多年，跟方瀚宇是小学初中高中同班，这么多年感情都挺好的，肯定是比她要好的。 方瀚宇啧了声，眉梢都是嫌弃的意味，“那少爷嫌我烦，都懒得搭理我了，我在外面玩了这么久，这事还是陈易跟我说的。” 大家互相都认识的。 “不过棠妹妹，我看你这么多年也没个对象的，是不是还旧情难忘啊，你跟我说，我保证不跟程书觅讲。” 棠溪：“……” 我信你个鬼。 “什么不跟我讲？”清越朗朗之声从侧面传来，程书觅跟陈易一起出现。 两人都是西装革履的，陈易倒还好，他天天都穿西装，没什么稀奇的，倒是程书觅，除了那些活动红毯什么的，棠溪没有见过他穿西装。 他总偏爱那些休闲舒适的衣服，最简单的款式，却总穿出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这是第一次，他穿着最正式的衣服出现在棠溪面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眼角沾着几分随意，闲适矜贵。 相对的，这也是程书觅第一次看棠溪穿着精致的礼服，画着明媚的妆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里，说话都不会太大声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棠溪，是完全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的。 两人视线交汇只有一瞬。 棠溪挪开视线，听得方瀚宇问陈易：“你俩怎么也来了？”其实主要问的还是程书觅，这种宴会陈易来的不少的，程书觅很少出席。 陈易解释道：“今儿他可不是以影帝的身份过来的，人家主办方给的邀请函上面写的是宜南的程总，不来不太合适。” 宜南就是程书觅家的公司，托他爸的福，程书觅半退圈之后就成了京城这边分公司的总裁，所以陈易叫他一声程总没什么问题。 陈易没说的是，程书觅本来不打算来的，今儿折腾了一天，够累的了，他是个懒散性子，回家倒头就要睡，还是从陈易那听说棠溪也在，顿时困意全消，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就过来了。 路上陈易盯了他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还能说什么。 爱情使人变态。 棠溪并不准备跟程书觅搭话，程书觅似乎意识不到这件事，还紧巴巴的凑上前去，说：“我把周佳肴送回去了，路上她哭了会，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吧。” 陈易/方瀚宇：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合着这两人又暗戳戳的搭上关系了。 棠溪显得格外淡漠，她点了下头，“谢谢。” 眼角余光瞥见叶倾砚正往这边来，棠溪对着方瀚宇和陈易道：“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她自始至终都对程书觅很冷淡，程书觅下意识的蹙眉，白天的时候态度还不错，怎么到晚上又成这样了，他又做错什么了？ 想不明白。 反正看着棠溪走过去，笑吟吟的跟叶倾砚说话，甚至还挽着叶倾砚的胳膊，程书觅就差当场表演一个眼睛喷火了。 方瀚宇跟陈易这热闹看的很起劲，还主动的往后退两步，免得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那个叶倾砚倒是一表人才哈。” “对啊，我听说圈子里还有不少小明星想勾搭他呢。” “听说他还是个大学老师，有相貌有学识，温柔儒雅，确实很不错啊。” “之前不都是说他跟棠溪……”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被程书觅的眼刀子戳了个正着。 “月亮挺圆的咱俩出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 - 这种晚宴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思，慈善的噱头摆出来，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来做慈善的，认认人，交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拉拉资源也就过去了。 叶倾砚一直都挺忙的，他为人不错，几个老总拉着他一直说话，视线落在棠溪身上的时候不免多想，毕竟，这些年叶倾砚的女伴都是棠溪。 他们总是要费力解释一番，再过会，又各自分开了。 棠溪去找岑欢，绕了一圈，发现她捧着小蛋糕在花园里，坐在秋千上，慢悠悠荡着。 挺会享受的。 “哎，你怎么就一个人吃上了？” 岑欢：“要不你也来点？” “……不用。” 岑欢这会显得有些情绪低落，往常棠溪看她都还挺跳脱的，难得在她身上看到烦闷。 “你怎么了？” “唉，我要结婚了。” “哦。”棠溪才应下，随即瞳孔放大，“你要结婚了？！” 岑欢的家世她清楚，结不结婚的，她这个经纪人还真的插不上话，她只是很震惊，“你不是说你要浪到三十岁，拿个大满贯才考虑结婚的吗？” 岑欢更苦恼了：“就是说啊！但是我做不了主，我爹妈要把我给卖了，还说是卖去一户好人家，天哪，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不能婚姻自由啊啊啊！” 棠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跟我那未婚夫商量过了，婚后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影响应该不大。” 但愿如此。 “还进去吗？” “不去了，你去找叶总吧，我一个人静静。”反正蛋糕吃的是挺起劲的。 棠溪回去的路上，一直替岑欢感到悲哀，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要踏进婚姻的坟墓了。 还好她出来的早。 回了大厅里，棠溪发现灯光被调的很暗，四周的人都看不太清楚，她往前走了两步，一束光落在她身上。 同样的光，其余的几束落在了不同的人身上。 离她最近的是，程书觅。 这人真的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棠溪显然是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的，她见程书觅朝着她走过来，缓缓地，朝着她伸出右手。 在灯光照拂下，那只手显得更为修长莹润，指节分明。 “被照到的人要一起跳舞，来吧，棠小姐。” 此刻程书觅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牵动着棠溪的身形。 很多年前，他们也是共舞过的。 在她生日的那天。 那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他们的家里摆满了蜡烛还有玫瑰，程书觅带着她跳舞，那些舞步都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那一天地上的影子都好看的不像话。 棠溪有些恍惚，她把手伸了出去，落在程书觅掌心。 音乐响起，他们进入舞池中央。 那些舞步，都不用刻意的回想，在这方面，没人比他们更契合。 棠溪的舞是程书觅教的，他们练习过无数次。 这大概是时隔六年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棠溪低着头，还能感觉到程书觅的气息，他应该是有话想说的，他往棠溪左耳靠了靠。 “我不想听你说。”棠溪先他开口，她抬眼与程书觅对视，不闪躲，就那么直视着那双她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眼睛。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就不该再有更多的牵扯，陈易也好，周佳肴也好，我知道他们都帮着你，我一直没有说的那么决绝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别再打扰我行吗？” 她明明语气那么柔和，程书觅却还觉得她每一句话都锋利无比，像是一把把钢刀，插在他身上，每多说一个字，那些刀就往身体里嵌入多一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喉头发紧，说这话的时候，心底一阵发酸。 “我不讨厌你，可也不再喜欢你，我只想过好我现在的生活。” 程书觅不会懂他当年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到底有多伤人。 那是棠溪从少女时代就期待的，盼望的，最珍视的爱情，那样美好的情感，就被程书觅一句话全部否定，心高气傲的人，受不来这种委屈。 棠溪生怕自己一个心软，给了他机会，就会再让自己受一次伤。 有些教训，一遍就够了。 音乐结束的时候，棠溪搭在程书觅肩膀上的手放下，她提着裙摆离去，程书觅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离开。 他们两个人，总是差了点什么。 - 陈易都没想过，自己好好一个副总，为了帮朋友追女人，要跑去贿赂人家灯光师。 哪来那么巧的事灯就落在那两个人身上。 陈易还想着这种亲密接触的机会都有了，程书觅再不给人拿下就真成废物了。 他下来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程书觅人，就方瀚宇还跟个花蝴蝶一样到处逗姑娘开心。 “哎，程书觅人呢？” “我哪知道，估计是被棠妹妹拒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去哭了。” “……”真不愧是好兄弟。 第12章 刺激 打从那天开始，棠溪就没再见过程书觅了，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日常忙忙碌碌，应付一大帮子艺人的糟心事，没有太奇怪的人出现，忙碌熟悉却又另类平静的日子，才是她这许多年的常态。 如果真要说一件特别的事情，那就是她每天回家安慰周佳肴。 失恋后的周佳肴从棠家搬出，住到了棠溪的公寓去。 其实她名下房产不少，她那富豪老爹给她买了别墅还有好几套房，周粤也给她添置了房产，可周佳肴总不喜欢住在那里。 只有她一个人，有什么好住的。 显然，她并没能从失恋加被戴绿帽的阴影中走出来，每天都是伤春悲秋，痛骂渣男小三一百遍。 骂的起劲，晚上又哭的厉害。 棠溪其实不怎么安慰她的，这种事情别人说再多，自己走不出来那也没什么用。 她能做的，就是把周佳肴照顾的好好的，带着她出去玩一玩，放松心情。 周佳肴总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睡。 虽然只是表姐妹，她们的关系也好到令人羡慕的地步。 哪天她思绪格外活跃的时候，也会和棠溪谈心许久。 “你说我都那么喜欢他了，他怎么还这样对我。” 棠溪沉默良久，然后道：“可能，他喜欢你没有你喜欢他那么多。” “周佳肴，爱别人之前，一定要爱自己，为那样一个人哭，不值得。” 这话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值不值得，也只有自己说了算。 - 冬天来临的时候，初雪总是格外被期待。 京城初雪落下的那一天，无数行人还在匆忙的街道上穿行，连把伞也没有，细雪纷纷扬扬，落在人发梢眉睫。 这一场雪来的早，却也盛大。 寒风凛冽，棠溪穿着件紫色的大衣往公司赶，她穿的其实很薄，对着那雪天，也显出几分畏缩来，不过多年工作早已习惯。 盛唐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公司三大顶梁柱，一口气走了两个。 谢宋，还有冉蕴夕。 谢宋到底还是命好，《山中黎明》拍摄结束，他定妆照一放出，网友的期待值瞬间被拉满，谁叫他长了张那么出色的脸，三观跟着五官跑，网友都把他之前的事忘了个差不多。 他倒也争气，这段时间自己联系了一个小网剧的制作人，那是个短剧，根本没花他多少时间，结果一下子就爆了，谢宋逆天改命，更进一步。 他走到这一步，跟公司撕破脸的胜算不知道大了多少，他是怵棠溪的，之前压着劲不敢动，冉蕴夕一传出消息来，谢宋立马跟上。 把他暂且撇到一边，棠溪现在主要精力还是花在冉蕴夕身上。 冉蕴夕并不算太漂亮，起码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她的颜值并不算太盛，不过她演技很不错，再加上自带清冷气质，合照的时候靠气质就能碾压一众女星，算是另辟蹊径走红的。 她在盛唐也有三四年了。 她的合约其实早就要过期了，那个时候棠溪跟她谈续约她就一直压着，棠溪猜到要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块。 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温柔，一个清冷。 “蕴夕，你在盛唐有几年了，这次要走也没必要做的这么过分吧。”棠溪柔声细语的，眼睛直视着冉蕴夕，威慑意味十足。 她早就找好了下家，那边高价挖人，盛唐不肯放，冉蕴夕倒好，直接公然在微博上跟盛唐开战，还发了律师函。 “棠溪姐，都说人往高处走，我也想和和气气的，盛唐不让我有更好的选择，我有什么办法呢？”她这意思，倒是所有的过错都归盛唐了。 棠溪莞尔，“人往高处走，你确定星徽是最好的选择吗？” 星徽在这行混了有些年头了，资源什么的确实没话说，各种s级项目信手拈来，自制剧爆红的更是不少，可是，星徽卖艺人是出了名的，这些年解约闹了不知道多少。 冉蕴夕眼神一暗，这事她当然知道，“可不管怎么样，星徽都比盛唐要好的，我知道我做这事你跟叶总都挺恨我的，但我这些年也为盛唐赚了不少钱了，棠溪姐，咱们还是好聚好散的好。” 到底是谁不想好聚好散。 棠溪抬了下眉，看着面前那份合同，合约有效期内，冉蕴夕单方面解除合约，赔付违约金六千万，这笔钱，星徽替她出的。 为这事，星徽的总裁差点要杀了棠溪，本来合同上写的是两千万，这份合同本身就是有漏洞的，当时签的时候冉蕴夕那边的律师也没看出来，结果让人家钻了空子，棠溪直接讹了星徽三倍的价格，把人气的都要吐血了。 就这，棠溪还笑吟吟地跟人家说：“我们盛唐的律师团队还是不错的，首席呢是我朋友的弟弟，叫陈郁，赶明儿介绍给您认识认识。” 她亏，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思及此处，棠溪面上掺了几分轻蔑意味，她把合同递给冉蕴夕，“但愿，你不会为了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在盛唐，冉蕴夕有比肩一姐的地位，在星徽，资源多，好，可是，真的能轮的到她吗，那几个当家花旦，随便一个都能撕了她。 冉蕴夕心满意足的拿着合同走了，网上控评什么的姜珊也已经处理得当。 她进来的时候，看见棠溪扶着额，双眼失焦，正盯着某一处出神。 冉蕴夕好歹是个混的不错的明星，她那些粉丝不是吃素的，这事闹出来，盛唐的微博评论区被搞得乌烟瘴气，棠溪本人的微博也是如此。 那些网友都还觉得是盛唐亏待了她，是棠溪故意不给她好的资源。 骂的很难听，但是姜珊知道，棠溪并不是在为这个伤神，那些评论，根本攻击不到她。 棠溪的心理素质，是她平生所见最好。 棠溪现在想的是，走了谢宋和冉蕴夕，盛唐该怎么办。 重创之下，一定得有个解决法子。 过了会，棠溪手撑着座椅扶手问姜珊：“叶总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的。” 棠溪并未迟疑，立即起身去找了叶倾砚。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想想也是，这公司，他本来就是买来玩的，他不精于此道，只是为了满足妹妹的遗愿。 叶倾砚见棠溪过来，气势汹汹，也就不招呼她喝茶什么的了。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趁着盛唐这会的热度，把所有资源倒向岑欢。” 岑欢，叶倾砚心下了然，现在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叶总，要请你帮个忙了。”棠溪走近两步，有些为难的开口，“Z大的新闻学院很出名，我记得你跟新闻学院的老师学生都挺熟的，能不能帮忙找几个传媒的高材生过来，现在我很需要他们。” 学传媒的高材生对于娱乐经纪公司来说也是非常之重要的，许多时候都要他们帮忙造势，预测网络走向，但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好的就那么些，现在高价挖人显然不适合盛唐。 奈何棠溪大学那会跟同学老师关系都很一般，甚至是陌生的状态，也真的找不上什么人帮忙。 叶倾砚闻言，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其实不太愿意把自己的两份工作扯上关系。 可这么多年，棠溪难得找他帮忙。 他略微沉吟，“下午你跟我一起去学校。” “谢谢叶总。” - 程书觅在拍完最后一部作品后，算是彻底躺平了，跟公司解了约，宜南那边也不需要他多操心，每天上上网睡睡觉也就过去了。 他最大的烦恼就是，追妻追到现在反而越来越倒抽，简直枉为人。 陈易和方瀚宇都感觉到他的冲天怨气了。 “不是，想她就去找她啊，你把自己弄成这颓废样给谁看啊？”方瀚宇就见不得人这样，要么当时就别离婚，离了想把人追回来就死缠烂打到底，这种时候还要什么脸啊，说两句就不行了，真当自己是小公主娇贵的不行啊。 他说道起人来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的。 “她说不去打扰她你就真不去，她还能单身一辈子？我就不信，只要她身边没人你就守着，断绝一切想要接近她的男人的念想，最后除了你她还能选谁。再说了，我棠妹妹那么优秀的条件，这几年追她的人可不少了，我也没见她对谁特殊过，就算她讨厌你，你也是她唯一爱过甚至现在是因爱生恨的男人，你的先天条件这么优越这都还拿捏不住，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陈易听的犯迷糊。 怎么觉得他又会说话又不会说话。 程书觅的眼刀子已经快把方瀚宇戳死了，“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要不是我才不跟你在这浪费口水。”方瀚宇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就死死把她缠住吗，她的心总不会是石头做的，用心去感化她懂不懂啊你个白痴？” 程书觅：“……” 好想打死他怎么办。 他枕着双臂，烦恼一点都没消除。 他就是怕，怕他再缠着棠溪的话，她真的会越来越讨厌他的。 陈易忽然开口说了句：“有人拍到棠溪和叶倾砚一起去了Z大。” “那是叶倾砚的母校,也是他教书的地方。” “网友说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 陈易感觉自己面前有阵风闪过，定睛一看，程书觅人已经不在了。 还是得有点刺激才行。 第13章 矜持 棠溪和叶倾砚在Z大绕了好一圈， 叶倾砚提前联系了几位老师，消息传到学院里去，他们过来的时候，几个有意向的学生都在新院那边等着。 棠溪把要求跟他们说了一下，那几个学生略微思索之后，都拿出电脑来工作。 之前业内有个特别会写稿子的，他的文章字数也不多，就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之前有几个黑明星的通稿都出自他手，直接把人捶的死死的，舆论风向把控的特别好。 他就出自Z大的新院，他手下有一批人，都是校友，后来他们直接合伙开了公司，在公关这方面也挺出名的。 棠溪之所以关注到他，也是因为，当年把程书觅踩进泥地里的那篇稿子，就出自他之手。 他现在还是Z大的挂名教授。 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总是对未来充满愿景的，也企图一战成名，功成名就，他们不乏心气高的人。 这次棠溪把意向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他们帮岑欢写几篇稿子，一则为她现在拍《沉襄传》造势，二则，一定要趁最紧要的关头把她的热度网上抬，那些冉蕴夕和谢宋没来得及带走的资源棠溪才能给她拿下来。 一听说是这种稿子，许多学生都不太愿意来，这非新闻系的主流，奈何棠溪用钱砸人，金钱诱惑面前，你我皆是俗人。 所以想过来的学生总体来说还是多的，叶倾砚联系学院的老师帮忙筛选了下，在这的几个都是顶好的苗子。 他们写的时候，叶倾砚带着棠溪在Z大转了转。 认识他的学生不少，路上都很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 “叶老师好。” 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一一在棠溪面前闪过，她带着浅浅的笑意，莫名有些唏嘘。 她上学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打扮的很漂亮，但也是一身的学生气，见到老师还是会有一点点紧张，看到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心生向往，看见精致美丽的职场白领充满期待。 现在她也成为了那些学生心生向往的一类人，却又莫名怀念那段青葱岁月。 高跟鞋永远不如平底鞋舒适，精致的妆容远没有素面朝天有活力。 校园里的情侣也不少见，手牵着手，在寒冷的冬天紧紧依偎。 “叶总上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棠溪忽然开口问。 “谈过，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大学的时候也有，不过她们都嫌我太无趣，最后分手了。” 棠溪有些惊诧，她实在看不出来，叶倾砚这么端庄自持的人竟然也早恋过，而且，还是被甩的那一方。 “叶总真可怜。”棠溪摇摇头道。 叶倾砚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倒是不以为然：“我对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不抱有太多的期待，所以，恋爱于我而言，并不必要，甚至于，我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之前那几个？” “我也是人，总会对一些美好的事物有好感，她们跟我表白时，如果我恰好也对她们有一丝好感的话，也就在一起了。” 棠溪忽然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被甩了。 确实无趣。 她对这番话的异议表现的坦荡无比，叶倾砚见了，也只是问：“所以你的爱情观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棠溪很久很久之前就考虑过了，她回答的很干脆。 “如果两个人并不是真心相爱的话，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爱情是很美好的，掺杂了任何不好的东西，它就不那么迷人了。 她话音落下，叶倾砚凝视她许久。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爱情观不同，这也没什么，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需要追求趋同。 但这也是他们走不到一起去的原因。 叶倾砚当然是喜欢过棠溪的，她漂亮有能力，做事做人都恰到好处，才去盛唐的时候他也生出过追求的心思，棠溪也知道这种心思。 相处时间久了以后，发现了彼此三观不那么契合，这种感情就自动转化为了友谊。 异性友人，也很不错。 - 停了不过两三个小时的雪，在傍晚时分又扑簌落下。 初雪能有这样大，也算是奇特，霜白覆盖枯树枝桠，地上薄薄一层积雪被踩成冰粒。 路滑的厉害，棠溪穿着高跟鞋，走路略显艰难。 这破雪天。 棠溪在心里骂着，只想晚上把那些稿子发了出去就回家好好睡一觉。 今天她已经打了不下三十个电话了，约了各种品牌的负责人还有制片人导演，明天只会比今天更忙碌。 棠溪一时不慎，脚下打了滑，她身子一歪，努力控制着身形没倒下去。 叶倾砚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没事。” 棠溪甫一站好，抬眼往前看，有人正向着她这边跑过来。 仔细一看，是程书觅。 他穿着深蓝色的大衣，手里撑着伞，步子迈的很大，没几步人就到了她跟前。 估计是寒风吹的，他脸有些红，鼻头尤甚，额前碎发没什么规律的散着。 “你没事吧？”他显然是看见刚才棠溪差点摔了。 棠溪下意识的蹙眉：“你怎么在这？” 她跟程书觅，大概有两个月没见过了。 “……我说我是来赏雪的你信吗？” 这话你自己听了觉得好笑吗。 棠溪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了。 “你怎么进来的？”之前是叶倾砚带着她进来，程书觅一陌生人门卫怎么就放人了。 “我有朋友在这教书，托他带我进来的。”程书觅回答问题很认真，还顺带看了一眼叶倾砚。 叶倾砚：终于发现还有人在这里吗。 混娱乐圈的，谁能不认识程书觅。 叶倾砚方才见了他就觉得奇怪，这人口罩帽子什么都没有，没有助理经纪人跟着，就那么直剌剌的过来，没有一点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 他跑着来跟棠溪说话，叶倾砚就更觉得奇怪了。 他们俩，关系很好吗？ 叶倾砚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勾唇笑了下，对着棠溪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过去看看他们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说罢他朝着程书觅颔首，转身离开。 嗯，是个顶识趣的老板。 程书觅才庆幸了那么一小会，转头冷不丁对上棠溪冰冷的眼神。 比这凛冽的寒风，漫天的雪花还冰冷。 “你又来干什么？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是吧。”棠溪都能猜到以后叶倾砚要怎么构想她跟程书觅了。 她语气严肃，程书觅当然不敢正面跟她杠，只低着头小声嘀咕：“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棠溪：“……” 你觉得自己声音很小是吗。 “我在忙，没时间陪你胡扯。”她想走来着，程书觅不拦，却也紧巴巴跟在她身后。 “下着雪呢，打个伞呗。” 我可真是谢谢你。 棠溪也不懂，怎么这人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死皮赖脸了。 她想骂人，但是得控制情绪。 “你先回去行吗？” “那，那你给我加个微信先。”程书觅说话中气不足。 他愈发觉得方瀚宇说话挺靠谱的，追女人靠什么，颜值才华上进心，身家情话不要脸，除了最后一点他前面都还不错的，所以，要挑短板下手。 棠溪想给他一巴掌，“你走不走？” “你不给我我就不走。” 棠溪后槽牙痒的厉害。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真有道理。 棠溪实在没办法了，他顶着这张脸跟着她，只怕解约的事还没整明白，又有一大帮人来声讨她了。 “你赢了。” 程书觅看着加好的微信，内心那叫一个狂喜，他把伞交到棠溪手中，自己一蹦三丈远。 “那个，等你忙完了我给你发消息啊。”程书觅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他忽然想到些什么，连忙补了句：“不许拉黑我，要不然我就去公司找你！” 翻脸不认人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棠溪干的出来的。 棠溪：“快走。” 神经病。 - 程书觅出去一趟，一扫浑身郁气，还特别阔气的请了陈易跟方瀚宇吃饭。 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真的就跟方瀚宇当场敬天地鬼神做结拜兄弟了。 上学的时候程书觅是大爷，毕业了以后方瀚宇就成大爷了。 毕竟经验丰富，可传授的余地多。 方瀚宇看程书觅傻乐那样，嫌弃的不得了。 “这糟心玩意儿要到个微信号就成了这样，丢人。” 陈易：“他也不容易，你就别打击他了。” 程书觅：“你骂我当我听不见是吧。” 一秒切换大爷地位。 程书觅拖了外套，里面一件白色卫衣，他穿的挺单薄，人也显得瘦削，坐在落雪的窗边，又与那几分雪意相称。 “你们说她会不会突然拉黑我啊？” 方瀚宇：“这取决于你烦她的程度。” 陈易：“简单来说看你一天给她发多少条消息以及消息的内容。” 方瀚宇：“你这傻样棠妹妹当初看上你什么了？” 程书觅：“看上我帅。” 我对于我的颜值非常自信。 方瀚宇被噎的没话说。 程书觅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手机，显出几分惆怅来，“想我一世英名，竟然要你们两个来当我的军师，真是惭愧。” 陈易/方瀚宇：这孙子怎么过河拆桥。 方瀚宇冷笑一声：“那是，我俩都不知道恋爱经验多丰富，谁跟你一样，哄姑娘开心都不会。” 程书觅盯了他有一会，随即笑道：“是，我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是，我结过婚，你结过吗？” 妈的，这贱样，好想打死他怎么办。 方瀚宇把椅子挪了下，正对着程书觅，他抱臂靠在椅背上，架着二郎腿，道：“是，我没结过婚，可我也没离过婚啊。” 程书觅：“……” 忘了还有这茬。 陈易：菜鸡互啄很有意思吗。 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陈易赶紧把话题岔开，“你说你现在闹成这样，刚回来那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还装的跟人棠溪不怎么熟，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程书觅扯了下唇角，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那我，不是想矜持一下吗。” “就是没矜持住。“ 第14章 退圈 那几篇和岑欢有关的稿子一经发出就迅速在网上引起热议，她本来话题度就挺高，那些稿子的水平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好，文字的功能也是强大的，这波她路人缘倒是拉起来不少。 棠溪叫她助理联系了几个大粉，把她出道这几年一些值得发扬光大的优点做成视频，往平台一放，热度营销起来，那些品牌方对她也就更满意了。 岑欢向来走的都是流量路线，这次接到《沉襄传》，一番大女主，又偏正剧风，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转型问题。 棠溪一连加了半个月的班，总算把冉蕴夕和谢宋出走的损失降到了最小。 “讲道理啊，虽然你是真的很努力的帮我拉资源，但是糖糖，我这瘦弱的小身板真的经不起你折腾啊，我现在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到十六小时了，你这不压榨劳动力吗？”棠溪累，岑欢也跟着她累，说她有上进心吧，又是个娇气的主儿。 棠溪扫了她一眼，淡漠道：“以前让我多帮你接戏，现在接了你又嫌累，你是大爷啊那么难伺候，我麻烦你看一下我的黑眼圈再说这种话行吗？” 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她说什么了。 她是个要工作不要命的性子，岑欢长吁一口气，道：“叶老板有你这种得力干将真是烧了高香了。”前段时间网上两人的合照她也看见了，就浅浅的磕了一下cp，内部人员，总是知道他俩什么关系的。 她还想和棠溪再说话来着，对面的人低头看着手机，眉头从舒展到紧蹙，嘴唇微张，最后又很无奈的紧抿。 岑欢就是觉得，棠溪是想骂人的。 程书觅本着不要废太多话去骚扰棠溪以免被她拉黑的原则，这段时间都是规规矩矩的跟她说个早安晚安就结束了，但是一连半个月，棠溪都没理过他，程书觅心急如焚，今天终于憋不住了，罪恶的小手伸出去，消息轰炸棠溪。 程书觅：[今天可以一起吃饭吗？] 程书觅：[已经两个小时了，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程书觅：[太忙的话明天也行] 程书觅：[要不你定个时间？] 程书觅：[在吗？] 然后是一连串的表情包。 棠溪记得，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用表情包的，这玩意棠溪用的多。 他发过来的那些，都是棠溪用过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搜罗的那么齐全。 经纪人对于信息的把握都很及时，所以棠溪入行以来除了特殊场合手机都没开过静音，消息蹦出来的时候，手机接着就是一震，她实在是被程书觅震的烦了。 棠溪：[很忙，没空] 程书觅的消息紧跟着来。 程书觅：[那你忙] 程书觅：[那可以来接你下班吗？] 你觉得呢。 要是有把锤子在身边，棠溪一定会拿它砸开程书觅的头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吗。 棠溪直接把手机一扣，懒得再管他。 没过多久，岑欢忽然惊呼道：“看微博看微博快看快看！！” “怎么了？”棠溪好奇问道。 手机劈里啪啦跳出消息来。 周佳肴：[卧槽卧槽我是不是瞎了！] 周佳肴：[程书觅正式宣布退圈了！！] 程书觅，退圈。 棠溪视线范围内，脑海里，只剩这几个字了。 退圈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些年积攒下来的人气，粉丝，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一减少，他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人们会逐渐忘记他，对于一个曾经享受过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偌大娱乐圈，因为各种原因淡圈的人有很多，出于某些需求，那些明星很少出来活动，又或者被封杀雪藏，这些都可以见到，唯有公开宣布退圈，没几个人有这种勇气。 棠溪眼神忽闪着，她指关节僵硬，手指还保持着弯曲的状态。 这一刻她觉得五内杂陈，她见识过属于他的辉煌，也陪着他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他有更大的舞台，却在巅峰落幕。 终于，她点进了微博界面。 #程书觅退圈# 荣登热搜榜首，后面跟着红色的小字爆。 微博发布的时间是上午10：26，到现在只有三分钟。 程书觅的头像是一张在海边的背影图，棠溪有些印象，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程书觅带着她出去玩，在蔚蓝海边，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他周身，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光芒，棠溪站在不远处，拍了照片。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的。 他发的微博很简洁。 @程书觅：已退，勿念。 什么声明都由公司和秦时那边发了，他也不回复任何人的评论，由着网友横加猜测各种原因，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也没带走，就这么离开。 - 程书觅激情发文退圈，发完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世界瞬间清净。 好在秦时那边的退圈声明早就准备好了，也不至于到兵荒马乱的地步。 程书觅本来打算睡个觉的，实在找不到感觉，抄起车钥匙直奔方瀚宇开的酒吧。 他那老板当的不错，给自己整了一专属通道，程书觅就从那走的。 包厢里，方瀚宇和他的一群妹妹在玩闹，他眼角余光瞥见程书觅，那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气势瞬间就收了大半。 “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我还有事，下回再来找你们玩。” 方瀚宇在角落里找到自己被团成一团的高定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肩膀上，顺手把自己衬衫扣子给系严实了。 他晃悠悠的走过来，程书觅斜了他眼，语气揶揄：“你能不天天混的跟老鸨一样行吗？” “放你妈的屁，会不会说话？”方瀚宇作势就要踹他。 他把程书觅领进自己办公室。 进门后人就往沙发上一歪，抬起眼皮看程书觅，悠长道：“牛逼还是你牛逼。” 一朝复出，人气瞬间回到巅峰，却在最红的时候为爱退圈，怎么不算有种呢。 程书觅揭了口罩，俊秀温善的脸庞露出来，竟是带着两三分嘲意，“早就想退了，今天下定了决心而已。”毕竟和华粲都已经解约了。 这圈子他待了十二年，也算是彻底待够了。 “棠妹妹这会应该看见了吧，她没问你什么？” “我手机关机了。” 真行，方瀚宇挑了下眉，道：“咱俩要不赌一下？看看棠妹妹能不能把电话打到我这来问你？” “不赌。” “这么干脆？”方瀚宇愕然。 因为他自己都知道答案有多不确定。 程书觅怀里塞着个抱枕，“我来你这就图个清静你别烦我。” 方瀚宇：“……” 来酒吧图清静，八成有点毛病。 “你赢了我告诉你一件有关棠妹妹特重要的事。”方瀚宇开始诱惑他。 “有多重要？” “关系到你以后是正房还是小三的那种重要。” 程书觅差点给他一拳头，他眼神阴了下，方瀚宇后颈发凉，“你赌不赌？” “她会。”程书觅这回出声很快。 他根本不确定的，就是想，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那我就赌不会。”方瀚宇喜上眉梢，下一秒，他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棠溪。 这两口子合起伙来搞他吧。 方瀚宇咬了咬牙根，瞥向程书觅：“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就掉出来了，是你前妻，行了吧？” 程书觅：总有一天前妻这个词会变成老婆。 电话接通，方瀚宇开了免提。 “程书觅在你那吗？” “在呢。” “你把电话给他，免提关了。” “……” 大可不必这么了解他们的作风。 程书觅把手机接过来，那边清越浅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他耳边。 “你为什么退圈？” “本来这几年也淡圈了，现在也不想拍戏了，就退了啊。” 方瀚宇轻嗤一声，惹得程书觅白眼。 那边沉默了很久，程书觅微微蹙眉，离远看了下，她并未挂断电话。 “喂？” 棠溪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深呼吸了下，眼眸垂着，落地窗边光线明亮，影子被投映在书架边框。 她声音很轻，如往常一般温柔。 “我只问你一遍，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你退圈，到底是不是因为我？” 当然是。 因为你觉得我是公众人物，出现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关注。 因为我是明星，我想和你在一起会很困难。 因为我是明星，我不能随意所欲的，轻易的去往你身边。 所以我退圈了。 有很多理由，程书觅却觉得开口都是赘余。 所以他只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掷地有声。 “是。” 又是长久的没有回音。 程书觅都已经准备好了半开玩笑劝慰她，让她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或者说些煽情的话，在她那里挣些好感度。 “你……” “你是不是有病啊？！” “还为我退圈，这话说了鬼才信！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领情，你在我这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我真的特别讨厌你，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棠溪骂完一长串，还是内心郁结，她直接把程书觅微信拉黑，把手机重重拍在桌子上。她胸口起伏不止，气息紊乱，极为烦躁的揉了两把头发。 她办公室隔音挺好的，外面的人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她高声说些什么，但能意识到，他们老大是真的发火了。 程书觅被骂的一头雾水。 怎么这种反应？ 他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么一种可能了，恼羞成怒。 这也间接说明，她还是挺在意的。 至少不是无感。 接到这个电话，程书觅的心情非常雀跃，他哼着小调到方瀚宇身边。 “你爹赢了，说吧，你要告诉我她什么事？” 给你高兴的。 方瀚宇冷笑了下，站起身来，拍了拍程书觅的肩膀。 “也没什么，就是……” “你前妻在跟人相亲。” 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程书觅脸上的笑容定格住，然后彻底消散。 “不客气，爹。” 第15章 求婚 相亲这件事，起初棠溪是万分抗拒的。 读书的时候总听同学说，打死都不接受相亲，毕业多年，一个两个却又通过相亲结婚生子，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对着现实低头，抛却年少时的豪言壮语，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不是棠溪工作太忙，在她二十五岁左右就已经被投进相亲大军里了。 较于她父母，几个婶婶都对她的婚姻大事表现出了极高的期待，见了那些年轻有为，相貌周正的男孩子，总忍不住跟棠溪说上两句，她兴致缺缺，婶婶们也只好作罢。 可眼见着家里的孩子一个个的定下来，她这个最大的还单着，她们的心就不能放下。 几次三番的说了，棠母也有些动摇。 “要不就见见？说不定有喜欢的呢？”棠母试探性的跟棠溪说道，“总归你的职业要认识的人多，你二婶她们介绍的那些，倒也跟你的职业能搭上些关系。” 说白了，也当拓展人脉。 棠溪从母亲眼里看出希冀来，她也不想让已经年迈的父母多操心，“见见也行。” 家中长辈挑人的眼光挺高的，起码从相貌上来说，没一个歪瓜裂枣，品行更不用讲，个个都是谦和有礼，客气有加。 单做朋友的话，棠溪其实还挺满意的。 陆陆续续见了四五个的样子，棠溪都跟人保持着联络，偶尔得空也能坐下吃个饭，那些青年才俊谈吐不错，跟棠溪也有不少共同话题，每次又总能卡在往婚姻关系方面谈论的关口，不显得尴尬。 就那么没所谓的耗着，长辈们看的有些急了。 “糖糖呀，我看你对那几个孩子都还不错的，有没有哪一个你特别喜欢啊？”二婶有打电话过来问她。 棠溪半开玩笑：“我觉得都还行。” “不能都行的总要选一个出来呀！”这又不是一妻多夫，怎么能都选。 二婶后知后觉棠溪这意思，摆明了是一个都不行。 “你说你这孩子，存心的是不是，被你气死了要！” “别气别气，气出皱纹来二叔要找我麻烦的。” “还贫！” 反正说到最后，棠溪也没个明确的态度。 几番相处下来，那几位也都知晓棠溪的意思，同她稍微疏离了些，大体还是客气的，毕竟这样一位温和美人，做朋友也赏心悦目。 总有锲而不舍的人存在。 棠溪的相亲对象中有一位名叫张鹤，是个医生，年纪轻轻，已经是科室主任了。 他对棠溪有种莫名的执着。 张鹤的相貌不算太出挑，唯有一双眼睛，总是泛着光亮，炯炯有神。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缓，谈吐不俗，总体来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任何人和他相处都不会感到不舒服，棠溪也是。 张鹤约棠溪吃过几次饭，没有出格的举动或言辞，很绅士的买单，送她回家，微信问候，再无其他。 他们认识一个月的时候，张鹤在棠溪家楼下向她求婚了。 “棠小姐，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很优秀，追求者甚多，我在那当中并不算太出挑，但是，我想我会竭尽所能给你想要的，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那是我毕生的荣幸。”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诚恳无比，只是求婚而已，他却把自己的过往平生都整理成资料打印出来，房产，工资卡，证书，但凡是可以带来的，他都带了。 在求娶棠溪这件事上，他用了最大的诚意。 诚恳，上进，优雅，绅士，身家颇丰，这样的一个人，很难让人不心动。 那天晚上，棠溪站在路灯下，她看着张鹤的脸，有些朦胧。 如果时间再往前几年，如果她再年轻些，她可能就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张鹤的求婚。 他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稍加用心，也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爱人。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张鹤以十二分的诚意对她，她不能抱之以同等心意，这已经是对他的不尊重了。 所以，棠溪说：“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没有那个缘分的。” “但是我很感谢你，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很珍贵。”没有谁对谁的喜欢是理所应当，怀有他人对自己的美好情感，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张鹤脸上出现了失落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消散了。 “没关系，你能给我一个答复我已经很知足了，顺道问一句，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棠溪怔了片刻，“怎么这么问？” “可能听上去有些自大了，但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你拒绝我的理由。” 他在某些事上确实很敏锐。 关于这个问题，棠溪没有回答。 她拒绝了张鹤的求婚，二婶被她气的捶胸顿足，“那么好一个男人啊，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大概是被她的无情伤透了心，二婶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棠溪得以清静一段时日。 半个月了，棠母亲自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我觉得这个孩子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我和你爸，你二叔二婶都已经见过了，的确是个谦逊随和，彬彬有礼清新俊逸的小伙子。” 棠母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夸一个男人，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着急迫切到仿佛错过他就会错过整个世界一样。 棠溪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抱有太大的期待，本来她也没指望靠着相亲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 已经有了好几次的经验，她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见面的地方让她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新华路73号。 距离上次前来，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新华路的梧桐树葱郁不再，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于寒风中胡乱攀折，尽显萧瑟意味。 她驱车前往那处，驾轻就熟的上了楼，被侍应生带着往包厢去。 二楼最尽头的包厢里，桌上陈着五六道甜品，分量不多，胜在每一道都精美可口，一旁小几上煮着茶，热气氤氲，白烟袅袅浮现，最后消散无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定神闲，悠然坦荡。 如果要把棠溪这二十多年来身上发生的离谱的事情排个序的话，今天这件，一定是第一。 跟自己的前夫相亲。 “又见面了，前夫先生。” “好久不见，前妻小姐。” 第16章 抱抱 看着那张熟悉到极致, 又曾经让她恨到咬牙切齿的脸，棠溪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她妈用了那么多形容词来描述他，除了相貌, 他有哪一点是符合的。 她盯着程书觅良久，也不开口说话，那直勾勾的眼神对准他, 像是要把人身上看出个洞来。 程书觅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垂首喝着茶, 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 “茶好喝吗？”终于, 棠溪先开了口, 平平淡淡的问句。 “啊？”程书觅回味了下, 很认真的回答：“好喝。” “多喝点，喝完了我们再算账。” 她越是平静无波，程书觅就越害怕。 他还是把茶杯放下了, “那个，我可以解释。” “那你解释。”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程书觅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个借口, 一个都说不出来。 “方瀚宇说你在相亲所以我就来了。”还是如实招供比较好。 又是方瀚宇, 棠溪紧皱着眉头，这家伙怎么数十年如一日的八卦加事儿多。 “他怎么知道的？” 程书觅摇头。 “那你又怎么跑到我二婶还有我妈她们面前的？”这才是棠溪最想知道的, 之前相亲那几个, 都还能搭着八竿子的亲戚关系，什么二婶的表妹的侄子, 舅妈的哥哥的远方外甥, 再不济也是单位里同事的儿子, 程书觅到底是哪里跟他们沾上边了。 程书觅按了下左额, 低声道：“那不是，咱俩还当了两年的邻居吗？” 棠溪真把这茬忘了，她下意识往某个方向想。 当时住上下楼，他们两家也没正经碰见过几次，住一栋楼没说过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妈就算对程书觅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也不至于说来给她相亲的。 除非，他们关系更近了点。 棠溪深吸一口气，咬了下压根，挤出一个笑容来，“你不要告诉我你搬回衡水居去住了。” 衡水居就是她爸妈住的小区。 那套房子一直都留着，程书觅爷爷奶奶虽说回了海城去，他们家房产众多，多这一处也不多，就那么放着，后来程书觅在京城发展，为了工作便利就在菁华居买了房子，这边的一直空闲着。 程书觅还想拖一会来着，哪知道棠溪猜的这么快这么准。 他梗了下脖子，道：“那房子老空着也不好。” 你想的是房子吗？！ “程书觅！”棠溪气的狠了，猛拍了下桌子，甜点上的草莓都被她给震掉了。 “你是不是要死啊！你搬回去住干什么！我爸妈要知道我偷偷的结婚再离婚要一刀砍死我我就先把你给砍了！” 她甚少这样怒形于色，偏偏每次都是因为程书觅。 “别这样，消消气。”程书觅拍了下她肩膀。 “手拿开！”棠溪真的很想打死他，每次碰见他准没好事发生。 “我不管你住哪，你要是敢在我爸妈面前多说一个字，我就，”棠溪杏眼圆瞪，半天也没想出就怎么样，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可以威胁程书觅的。 “我就拉黑你。” - 棠溪和周佳肴被传召回家吃饭，难得棠父心情不错亲自下厨，晚餐就做的很丰盛。 甚至还开了瓶红酒。 “我爸怎么了心情这么好？”棠溪插空去问了棠母。 “他今天跟人下棋，赢了好几把，跟人聊天也高兴，心情也就好了。” 棠父身体不太好，早早从工程院退了下来，平时就是看看书，约上几个朋友下下棋，不过他是个臭棋篓子，大家跟他下的没意思的很。 听了这话棠溪也感到惊讶，“就我爸那棋还有人能输给他呢？” 棠母拍了她下，面上却是带着笑容的。 饭桌上，一直都是周佳肴在说话。 过了好几个月，她也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依旧开心玩闹，无所事事。 起初周粤还想着让她找份工作，见她实在抵触也就作罢，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又添了两万。 她嘴甜，能把棠母棠父哄的开怀大笑，饭桌上气氛很不错。 棠母见棠溪一直低头吃饭，就问她：“你今天跟小程见面，感觉怎么样？” 周佳肴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她姐相亲这事她也有所耳闻。 棠溪夹菜的动作停顿下来，她抿了下唇，只能说：“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你对他感觉怎么样，下午我跟书觅在一起下棋，他可是很喜欢你的……” 棠父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对面棠溪和周佳肴同时愣住。 棠溪：那个棋下的比她爸还烂的人是程书觅？ 周佳肴：今天跟她姐相亲的人是程书觅？ 世界都乱套了。 “我瞧着那孩子是挺好的，他好像还是影帝吧，糖糖你应该也认识他，又是一个圈子的，多有共同话题，而且我听说他现在已经退圈了，那也挺好，你工作那么忙，他这样也可以照顾你啊，糖糖你怎么想，糖糖？”棠母叫了她好几声。 棠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可以吗。 两位家长显然是对程书觅满意的不得了，罗列了他的一系列优点。 “而且他就住在我们家楼下，就算结婚了也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啊。” “而且他还能陪着我下棋，这年轻人能静得下心来真的很不容易。” “要不找个时间叫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 棠溪和周佳肴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周佳肴满脸的不解，她扯了扯棠溪的袖子，疯狂朝她使眼色。 周佳肴：到底什么情况啊？！！ 棠溪：我怎么知道…… 饭桌上只剩两位家长再说话，再好吃的饭菜今天棠溪也没心情品尝了。 饭后两人一起跑进了房间，把门锁上。 周佳肴激动到不行却还得压低声音问：“你俩干什么呢？怎么就相亲去了，离婚夫妻相亲，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纯属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棠溪单手叉着腰，也是一头雾水的：“我哪知道他搬回楼下住了还跟我妈关系处上了，今天居然还跟我爸在一起下棋，我整个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最迷惑的人是我好不好？” “不是我就几个月没助攻你俩就发展成……”周佳肴着急上火的，说话都不过脑子，想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捂上了自己的嘴。 真是欠的慌。 棠溪斜睨她一眼：“别捂了，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棠溪在房间来回踱步，再不想个办法程书觅就真的要上门了！ 她才这么想，外面客厅就有了动静。 周佳肴赶紧扒门缝去了。 “小程，你怎么来了？” 程书觅这种人就挺讨长辈喜欢的，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容貌过甚但又是十分柔和的五官，讨喜的厉害，加上嘴甜，会哄人开心，作风又正派，没什么不良嗜好，家境也不错，绝对是万千岳母心中最合适的女婿形象。 他站在门口，手上捧了个挺大的盒子。 “下午跟叔叔在一起下棋，我就想起来我爷爷留了一副棋在这边，他现在也不下了，放在家里积灰，我就想拿上来送给叔叔。” “这怎么好意思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岳母大人。 程书觅在心里默念了句，紧跟着棠母就叫人进了门，还对着里面喊：“糖糖，佳肴，有客人来了。” 棠溪：“……” 那算个狗屁的客人。 她差点就拿把菜刀出去砍人了。 “冷静！冷静！”周佳肴察觉到她的意图，赶紧把人按住。 “你也不想姨姨姨父看出点什么来吧？” 我忍。 她俩出去的时候，程书觅都跟棠父摆上棋了。 周佳肴的眼睛在看到程书觅那一刻就开始放光。 她的偶像穿着香芋紫的大衣，长度到膝盖那里，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宽肩长腿，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冬日穿搭也被他给玩明白了，又暖又奶，周佳肴的脑子都不能正常运转了。 她隐约想起来什么，碰了下棠溪胳膊：“这件大衣，你是不是也有同款来着？” 情侣装哎！妈妈我磕到糖了！ 如果说周佳肴看见程书觅时眼睛在放光，那么棠溪就是在喷火。 上午才见过，晚上又来了，他怎么不上天呢。 “那个，姐，暂且容我叛变一下。”周佳肴很诚恳的说完，棠溪还没来及伸手抓人，她就跑过去了。 “哥哥你能给我签个名吗？”虽然已经退坑了但这不妨碍她对帅哥的喜爱。 “呀，佳肴还是小程的粉丝呢？”棠母见状问道。 “是呀是呀，我上学那会还有他好多周边呢。” 这一晚，除了棠溪，所有人都很融入氛围。 棠母拼命的给两人制造话题，程书觅答的勤恳，棠溪三句话都嫌多。 趁着家长没注意的时候，棠溪狠狠的踩了程书觅一脚，人差点背过去。 “你该走了。”棠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他装作自己聋了，然后，时不时的，被掐下腰，被踹下小腿，被砸下手。 大概是都青了吧。 后来程书觅坐的离棠溪老远，看着她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胸腔生出不少喜意。 这会她又是鲜活明媚的了。 就是没以前那么乖巧，小姑娘长出了爪牙，死命的抓人咬人。 棠溪和程书觅重逢没多久后，他就出事了，那些负面新闻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受不了冤枉气，他微博上发了不少澄清的话，还跟几个骂的最凶的喷子对骂过，结果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程书觅沮丧压抑到极致。 那个时候秦时也是初出茅庐，看着程书觅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拼命想保他也拧不过公司要雪藏程书觅。 程书觅把自己闷在家里好几个月，每天睡觉看书做做饭什么的，秦时不让他看手机，家里就留了部座机，让人能联系的上他。 那种日子真的很难熬，睁眼闭眼，每一天都漫长无比。 他不敢出门，也害怕听到电话铃声，被网暴的时候，手机都被打爆了，还能受到无数条带着无穷恶意的短信以及恐吓信。 那是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程书觅后来实在受不了，他出了门，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奇异的打扮引来行人注目。 他连这种目光都害怕，他走的很快，最后甚至跑起来。 耳畔有风呼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 最后停下来，已经是夜晚了，在一座樱花盛开的公园角落里，程书觅终于觉得累，蹲在地上，去看那些坠落的花瓣。 那一刻，他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状态，那些谩骂嘲讽全都消失，他眼前只有落了一地的粉色樱花花瓣。 还有向着他奔来的棠溪。 夜色正好，她穿着米色的风衣，有微风拂过，内搭的白色连衣裙的一角被带起。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很清脆，她大抵还是穿不惯的，跟很低，五厘米的样子，比起那些精致的职场丽人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她小跑过来，程书觅本来是抬头望着她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照顾他的目的，棠溪在他身边蹲下。 那晚她是跟程书觅说了很多话的，程书觅清楚又深刻的记得的，只有三个字。 “我陪你。” 她就一直陪着他了。 把他送回家，住进他的公寓，和他同居。 棠溪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住在家里，夜不归宿，也只敢跟父母说是工作太忙，在公司加班。 哪有人一连加班那么久的，被父母问的紧了，她就说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住。 程书觅那公寓离她公司是挺近的。 棠溪一直都是好孩子，好学生，不说谎，不干坏事，那么多年的乖巧温顺都积累在那时候爆发。 她当然也想告诉父母自己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但是她不敢。 程书觅丑闻缠身，她相信他，她父母不一定，万一，父母不让他们在一起怎么办。 现在只有她陪着他了。 虽然这段感情进行的很小心谨慎，棠溪和程书觅依旧乐在其中。 没有特殊的原因，那个时候，他们很相爱。 会一起看电影，一起钻研美食，程书觅不缺浪漫细胞，甚至有些丰富了，那些旖旎情话他总说的比所有人都动听。 程书觅的生日在六月，所以他们相恋两个月后，在一起过了第一个生日。 应该也是意义最深刻的一个。 棠溪老早就在做准备了，情况特殊，他们也没有去外面，蛋糕是棠溪自己做的。 她爱吃甜品，也很擅长做。 棠溪主动提出要喝酒。 程书觅严厉拒绝了她，“不行。” “为什么？”棠溪不乐意了。 “你还小，喝什么酒？” 棠溪睁大了眼睛，都二十一了，不小了，她跟着周粤出去偶尔也会喝一点的，程书觅只比她大一岁，也没见他少喝。 程书觅潜意识还把她看作那个穿着校服，乖巧文静的不行的小姑娘。 后来实在架不住棠溪撒娇，抱着他胳膊摇啊摇，哥哥叫个不停。 程书觅哪里受得了这个，“就，一点点。” “没问题！”棠溪立起手掌做保证。 事实证明，女人的话信不得。 他就去厨房洗个碗的功夫，出来半瓶酒都没了。 棠溪酒量就是很差，脑子晕乎乎的，脸颊通红，靠在沙发边上，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在说什么。 程书觅想抱她回房休息的，刚一凑近，小姑娘就伸出胳膊过来揽着他肩膀。 发梢从他露出的手腕间划过，有些痒。 她伏在程书觅耳边，说话还是含糊不清的，就是微热的气息一直在那处盘旋，勾的人心猿意马。 程书觅真没那么好的定力，他想把人放下的时候，耳边的呢喃又突然清晰起来。 “我想，我好想……” “想什么？”程书觅望向她。 “想，想跟你结婚。”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沾染了局促，程书觅放在棠溪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结婚吗，他这样不好的人，她也很爱吗。 在黑暗里待久了，出现了那么一丁点的光明他都不舍得放走，更何况，她是他的太阳。 他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只有她在。 只有她说，会陪着他。 说，想跟他结婚。 他没有理由拒绝，也做不到。 程书觅滚了下喉咙，渐渐松开棠溪，他去拿了手机，开着录音。 其实他还是个很恶劣的人，想要留下一点被爱的证据。 他扶着棠溪的脖颈，在她唇边轻啄，连着好几下。 “糖糖，再说一遍行吗？” 她小名叫糖糖，程书觅一度认为这个名字很好，确实很甜。 棠溪被他闹得稍微清醒了一点点，阖上的眼眸睁开了些，透着迷茫，还有几分湿润的感觉，看着就很好欺负。 “说什么？” “说你想跟我结婚。” 她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听了也就跟着说了，还把头埋在程书觅胸前，不甚规矩的蹭了两下。 “我想跟你结婚。” 后面的事发生的就顺理成章了。 程书觅没学过正人君子的做派，虽说同居，两人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一直分房睡着，了不起就是程书觅言语逗她两句，把人闹得面红耳赤也就算了。 可是今天，棠溪说了要结婚，不管她怎么想，程书觅是当真了，就算改天她反悔，拖也要把人拖去民政局。 未婚夫妻，做点什么也正常了。 棠溪一整晚意识都是起起伏伏的，回想起来能串联的就是程书觅抱她进房间，把门踢到关上，然后三两下就把她衣服剥光了。 计生用品还是程书觅哄着她打开的。 据说是他买东西的时候拿错了。 真假在此刻也无所谓了。 后面，棠溪真的没什么印象，因为昏过去了。 她醒的时候还被程书觅抱在怀里，看了他一眼后，拿被子蒙了头，装了半天的鹌鹑，死活不肯下床。 之所以是半天，是因为下午的时候，程书觅把她拖起来了。 “要去哪里？”棠溪好奇的问，程书觅正在给她穿衣服。 “民政局。” 棠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后，激动到语言系统完全紊乱。 “谁，谁谁要跟你结婚啊！” “你昨天自己说的。”程书觅一脸淡定，把那段录音放了出来。 很久之后，实情被说出来，棠溪气都要气死了，那时候图好看，做了指甲，给程书觅挠的一背红印，还冒了点血。 肩头上也多了好几处牙印。 也就是在床上，别的时候她可没胆子发泄。 - 所以，棠溪也有凶的时候，以前是偶尔，现在是经常。 程书觅回忆往事许久，唇边带笑坐在落地窗旁，端的是恣意风流的样。 “你发什么颠？”棠溪把茶放在他旁边，冷眼问他。 程书觅收回思绪，抬眼的时候，视线从她手指拂过。 做美甲的话她偏爱浅色系，有次转了性，弄了酒红色，那样浓艳瑰丽的颜色，落在她白皙莹润的指甲，美到极致。 尤其是，那双手扣在他肩头的时候。 “你现在怎么不做指甲了？”程书觅开口问了句。 话题怎么跳转到这儿来？棠溪皱了下眉，没领会程书觅脑子里那些龌龊思想，随口答了：“麻烦，不想做了。” 以前爱美，现在怕麻烦。 “哎，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棠溪脸色不虞，这人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急什么，以后我来的次数多着呢。” 简直找打。 棠溪看父母都没在，直接踹了程书觅脚，“赶紧走！” 再闹又发飙了。 程书觅动了下眉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那我去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棠溪翻了个白眼，正想着世界终于要清静的时候，棠母开口传唤她。 “糖糖啊，你送小程下去吧。” 棠溪：“……” 就住在楼下要送什么啊？！！ “快去啊。” “……来了。” 家门被关上，棠溪板着张脸要按电梯，身旁的人忽然开口：“就一层，走楼梯吧。” 这种问题棠溪懒得跟人争执，她自顾往楼梯间走，程书觅不见不慢跟着。 他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谁能想到，他追妻路上最大的助攻是他岳父岳母。 跟他们比起来，周佳肴陈易方瀚宇简直弱爆了。 邻里之间，以后还是可以多走动的。 “以后你别来我们家。”刚想着，棠溪就极为冷淡的开口。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每天也没什么事干，我觉得跟叔叔下下棋，跟阿姨说说话就挺好的。” 棠溪：“你不是宜南分公司的总裁吗？那么大一公司还不够你折腾？” 程书觅：“我对公司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灯光幽暗，半明半昧，程书觅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眼睛很亮。 “你啊。” 又开始了，棠溪瞪了他眼，往下走的步子都重了不少。 他们两家隔着一层楼，连户型都是一样的。 棠溪：“到家了，请你进去吧，我好回去交差。” 程书觅走过去，按开密码锁，偏头问：“不进来坐坐？” 棠溪的眼睛里布满了冰碴子。 “好吧，再见。” 棠溪回家之后免不了被周佳肴拉着问东问西，她精力好得很，半夜两三点都不停。 “大姐，我明天还要上班。”棠溪有气无力的说。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上班呀？你没有假期吗？你们老板这么吸血鬼的？”周佳肴发出三连问。 你又不用工作怎么能明白社畜的苦。 棠溪一把按下周佳肴的头，“闭嘴，睡觉。” 假期这种东西，棠溪当然是有的，毕竟她也是盛唐的高管，薪水丰厚，年假三倍工资，叶倾砚觉得她太累的话，还主动提出让她带薪休假。 棠溪有休息过一段时间，她刚走没两天，盛唐的艺人就出了大乱子，匆匆被召回来忙死忙活。 其实这就是特殊情况，那么大一公司，没了她也能转，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忙碌的工作。 后半夜她睡的不错，去公司之后精神还算饱满。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棠溪去了趟杂志拍摄现场找岑欢。 岑欢在时尚圈她也挺吃得开的，几次去时装周的造型也被拉出来反复称赞。 年轻漂亮，实力也不错，不怎么作妖，天时地利一到，爆红只是早晚的事。 棠溪就把宝押在《沉襄传》那儿了。 “拍了多久了？”在摄影棚里，棠溪问岑欢的助理。 “四个小时了。” 棠溪看了眼时间，神情有些严肃。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点就得回剧组那边，路上大概要一个小时，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拍摄时间了。 “怎么拍了那么久？”棠溪问敏敏。 敏敏回答：“刚开始欢欢姐状态不太好，然后后面摄影师一直说找不到感觉，就耽误了，中间还补妆打光什么的，拖到现在。” 这次的摄影师是圈里出了名的难搞，脾气不怎么样，出片也少，奈何技术过硬，经他手的明星照片，总是能带起无数好评。 有才华的人多少有些傲气，他就傲的过头了。 棠溪又看了五分钟左右，摄影师又叫重来。 她走过去，跟那边的负责人说了下：“先休息会吧，我跟欢欢说两句话。” 棠溪带着岑欢回化妆间。 岑欢的脸色算不上好，一个下午了，角度换了又换，背景调了再调，她今天情绪不太好进入状态慢，她承认这是她的错，但是后面那摄影师左一个动作僵硬又一个笑容太假，再好的脾气都给磨没了。 棠溪看出她的烦躁，拍了下她的肩膀，“收拾东西吧。” 岑欢愕然抬头看她：“可是……” “现在你主要任务是把《沉襄传》演好，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让敏敏陪你过去吧。”棠溪对着她笑了下，“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知道你最擅长什么，你的新戏对你，对盛唐，都很重要，去吧。” 岑欢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最后轻点了下头：“我会的。” 那两个人的出走到底还是给了盛唐重创，棠溪没日没夜的加班，也就这两天稍微空了点，今天的杂志也是从冉蕴夕那里抢过来的，很重要的一个封面，就这么丢了。 可那也是她们主动丢的，没必要看人家脸色。 她们走了之后，棠溪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练习了一下微笑，信步走出去。 那摄影师在外面跟人说话，看上去挺生气的，见了棠溪，将声调扬了扬：“这还没红呢就开始耍大牌了，什么货色也敢叫我拍。” 放你妈的屁。 棠溪这几年学了不少骂人的话，面上虽不显，心里把人骂成狗。 她提着包过去，在那人身前站定。 “我们家欢欢是还没到大红大紫的地步，配不上您这么高端的摄影师，您拍的都是最红的女明星，我们家高攀不上，只是，”棠溪顿了下，头颅微偏，“风水轮流转，谁知道谁火不起来呢，但愿将来我们家岑欢红了，您不会过来求我们，那时候，我们说话，一定会像你今天说的这样不客气的。” 她冲人扬了下眉，高调离去。 她的艺人不是受气包，凭什么要送上去被人奚落。 其实娱乐圈就是如此，拜高踩低，谁红谁的待遇就最好，棠溪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一定会让岑欢红到让所有人的羡慕的地步。 - 一天忙碌过后，棠溪带着满身疲倦回了家，是她自己的公寓那边。 热水将满身疲倦都洗净，棠溪披着浴袍出来，歪在沙发上，找了个纪录片出来看。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解压方式，棠溪的解压方式就是关掉所有灯，一边看纪录片一边吃零食和甜品。 上了年纪后，一点点的热量都会导致体重增长，在这方面，棠溪向来控制的很不错，她每顿吃的都很少，总体还算营养均衡，倒也没整出什么毛病来。 那些高热量的食物，她一个月只会大吃特吃一次，为解压，为解馋。 棠溪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东西，甜品是她常去的一家店的，口味不错，也很新鲜，往常吃都很喜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比起新华路73号来，好像没有那么惊艳了。 那个地方总是能让她轻易的想起程书觅来。 那个时候感情好，程书觅总想哄她开心，知道她喜欢吃甜的，专门去那里学。 他为棠溪做的第一份甜品就是草莓蛋糕，因为意义深重吧，棠溪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以后怎么吃都没有那种感觉了。 “你说我这么爱吃甜的，以后会不会变成大胖子啊？”棠溪总是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问程书觅。 “没事，做点运动消化消化就好。” 棠溪以为是跑步游泳之类的，每次还懵着就被程书觅抱进了房间。 她就再也不问这种问题了。 所幸棠溪没有变成大胖子，在某段时间长胖四斤后控制住了自己对于吃的欲望。 离婚后棠溪吃的甜品越来越少了，起初是一看见就会想起程书觅，后来太忙，饭都来不及吃更何况是这些东西，一个月一次，已经是对她的喜好的最大尊重。 追忆往事，棠溪忽然发觉自己饿的厉害，面前摆的都不那么合乎心意了。 就是想吃草莓蛋糕。 没有吃的，纪录片她都看不下去了。 棠溪横躺在沙发上挣扎了许久，最后滚回房间睡觉。 最后的快乐也不见了。 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下，棠溪对这声音很敏感，她把手机摸过来看，是方瀚宇发过来的消息。 方瀚宇：[棠妹妹，睡了吗] 棠溪：[怎么了？] 方瀚宇：[我这出了点情况，可能要麻烦你过来一趟] 方瀚宇：[江湖救急棠妹妹！！] 怎么就江湖救急了，棠溪失笑。 明天她放假，也没什么事，这会十一点左右，换个衣服出去也行，方瀚宇难得找她帮忙呢。 外面夜色深重，天边一轮圆月，银辉遍地。 棠溪打了个哈欠上了车，再看一眼消息，方瀚宇叫她去菁华居。 嗯，菁华居，程书觅的住处。 棠溪的眼神忽然暗了下。 棠溪：[你不要跟我说你大半夜叫我起来就是去程书觅那] 方瀚宇：[。。。。。。] 方瀚宇：[勇士，我们需要你] 棠溪已经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眼睛不往上翻了。 我们？还有谁。 棠溪差点就伸手砸方向盘了，但是害怕扰民被投诉，她忍不住了。 这都什么事啊。 棠溪想，都已经出来了，就这样吧，去一趟死不了人。 她到菁华居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因为已经卸妆洗脸了，棠溪素颜出门，戴着口罩，还加了条米色的围巾。 风刮得人难受。 她有六年没来过菁华居了，位置没什么变化，只是小区里多了些休闲设施，树种的更多，长椅又添了好几张。 在1702门前，棠溪停顿了有一会，下意识的去按密码锁。 响了一下后，她后知后觉，这些年密码都没换过。 门被拉开，棠溪和陈易撞了个正着。 知道两人的关系，对于她自己开门这件事陈易也没表现出太多惊讶，他身后站在方瀚宇，两人直接给他让了路。 “他情况不太好，在房间里，你去看看吧。”方瀚宇说道。 棠溪不知道他这个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往前走了几步，房门微阖，棠溪推开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程书觅坐在地上，面朝落地窗，怀里有个抱枕。 他应当是青春洋溢，活力无限的，永远带着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坐在那里，眼睫低垂，似乎被全世界抛弃。 “程书觅，你怎么了？” 闻声，程书觅抬起头来，把怀里的抱枕往床上一丢，然后起身向着棠溪来。 他身高腿长，就两三步的功夫，棠溪还没来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他揽在怀里。 “要抱抱。” “……” 第17章 入戏 棠溪的第一反应是, 程书觅又抽风了。 她并未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程书觅抱她抱的很紧，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他身体一般, 棠溪有些难受，就算手上用了劲也没能把人推开。 “你干什么？！” 察觉到她的抗拒，程书觅渐渐把手松开, 但还虚扶在棠溪后腰处。 那双清眸染上几分潮意，微微发红，寂静无声许久, 他才哽咽开口。 “文砚, 对不起。” 棠溪的疑惑只维持了三秒。 文砚, 这个名字她很久没有听到过, 但是又很熟悉。 程书觅当年走红，是因为出演了一部电影，那里面他饰演一位缉毒警察, 文砚正是他的爱人。在他的卧底身份暴露后，毒贩当着他的面虐杀文砚。 电影的最后，警察被救出, 他的爱人却永远回不来,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凝视渐落的夕阳, 选择了自杀。 电影充满悲剧色彩, 在上映之前没多少人关注，可那是程书觅从业以来第一次当男主, 他用尽全力去把那部演好, 他也做到了, 电影上映后, 经过各大平台的推广宣传，票房客观，他也彻底走红。 只是留下了后遗症。 程书觅入戏太深，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在后期也没有再接过类似的片子，就是怕引起情绪波动。 他这个问题反复又不确定，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电影里的那个警察。 棠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情况出现过。 那一天她工作结束回家，公寓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她以为程书觅是出去了，就自顾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一直到晚上快十一点，她也没等到人回来，棠溪有些着急，电话也打不通，联系秦时他们也说不知道。 如果不是客房里传出动静来，她可能就跑出去找人了。 程书觅一个下午都缩在客房的角落里，窗帘拉开一半，他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变黑，光影落在身旁，甚是冷清。 他也不说话，那样安静失落的坐着，有种稍微碰触就会被伤害的破碎感。 棠溪被他这个样子吓到。 她小心翼翼的蹲在程书觅身边，问：“你怎么在这呀？” 程书觅终于抬起头，只看了她一眼，便眼眶湿润，嗓音半哑。 “文砚，对不起。” 棠溪用了一会反应他在说什么。 程书觅的每一部作品她都看过，那部电影是他的成名作，她当然知道。 所以是入戏了吗？ 那晚棠溪就坐在地上，陪着他说了很久的话，到他累了，困了，睡着了，棠溪才向秦时打电话求证这件事。 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棠溪没想到那后遗症还在。 有过那么几次，她知晓这种时候不能刺激程书觅。 造的什么孽啊。 棠溪默叹一声，紧抿了下唇，对上程书觅的视线有些复杂，总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毕竟她曾见过程书觅坐在窗边，摇摇欲坠。 “我……”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程书觅一直低头看他，那种眼神，叫她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他难得这样可怜，把棠溪那点恻隐之心全都勾了出来。 就，就一次？过了今天也就没什么了。 棠溪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表情一变再变，最后是认命般的无奈。 “我不怪你。”顺着往下说吧，流程倒也算熟悉。 “文砚，”程书觅轻声呢喃着，最后低下头，将头埋在她颈侧。 过分了啊！ 棠溪强忍着把人打死的冲动，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心想他现在跟个病人差不多，不能跟他计较。 万一他从这楼上跳下去了，她不得冤死。 “我热。”她咬牙说了句。 程书觅闻言，果然离她远了些，顺手把她围巾摘了。 “抱着不舒服。” 去你大爷的。 棠溪伸手就要把围巾拿回来，程书觅并不松手，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对不起。”有那么一会，程书觅卸了力气，又把头低下去，转身走到角落里蹲下，弱小可怜又无助。 棠溪：“……？” 蹬鼻子上脸了属于是。 翻白眼的欲望怎么都控制不住了，棠溪打开房门就要走，爱谁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客厅里方瀚宇跟陈易肩并肩坐着，见她出来，还是带着火的，赶紧上去拦人。 “哎哎哎棠妹妹我知道他是很讨人厌，但是，你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他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忘记那次你不在，他差点拿刀捅自己的事儿了？现在他跟一智障没什么区别，你就哄哄他，成吗？” “你总不想让我们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棠妹妹~” 他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陈易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回神之后立马跟上。 “那个，棠溪啊，到底这么多年交情在，你看他那样，你也不忍心是不是。” “我很忍心。”棠溪语气不善。 陈易：“那一就当帮我一忙，《Galaxy》明年的双月刊，我帮岑欢拿到，怎么样？” “成交。”棠溪回答的特别干脆，一个华丽转身，又进了房间去。 陈易站在原地摇摇头：“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方瀚宇戳了他下：“什么东西你说的？” 他不混这圈子，自然不甚了解。 “《Galaxy》这个杂志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它被誉为通往国际时尚圈的敲门砖，它的创始人可是时尚界的元老级人物，只要上了它的封面，从此时尚圈的大门将为她敞开，全国不超过十个女明星上过。” 更何况还是双月刊。 方瀚宇眼睛亮了：“你可以啊，为兄弟两肋插刀。” 陈易低头笑笑，他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后面程书觅肯定是要还的，他又算卖了棠溪一个人情，两面讨好，稳赚不赔。 “哎，岑欢有这么个经纪人，想不红都难。” - 拿了好处的棠溪明显配合工作许多。 程书觅想说什么她都陪着说，在她眼里，现在的他跟那些资方大佬没什么区别，就当是加班了。 真的是年纪大了吧，过了两点，棠溪实在困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 程书觅看出她的困倦，柔声道：“文砚，上床睡吧。” 不行。 棠溪勉强清醒一点，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程书觅略显愕然：“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还没出戏呢。 “那个，我今天在我父母家睡啊。” “都这么晚了，发个消息吧，要不，我送你回去？”他小心问着。 怎么就没完没了了，棠溪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怎么去圆这话。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下次一定不会让你等我太久的。”他咬着唇，低声呓语，怎么看都纯良无害，反倒是像被棠溪欺负了一样。 这样不是为了那双月刊，棠溪绝对走人。 她回想了下剧情，现在好像是程书觅饰演的警察因为任务错过了他跟文砚的约会，那时文砚并不知情，等了他许久没等来人，挺生气的，跟警察大吵一架，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关系闹得有些僵。 “我，我气还没消，你要是不想让我再生气的话，就让我回去。” “可真的很晚了，要不，我睡客房，你睡在这？” 怎么就说不通啊？！！ 棠溪确实很困了，一点劲都没有，听见睡这个字，困倦加倍。 她真的没工夫应付程书觅了。 睡就睡吧，外面还有两个人呢，能出什么事。 两点半了都，天王老子来了她都要睡觉。 达成一致后，程书觅展露笑颜，“那我出去了。” 棠溪没意识的点了两下头，直接倒在床上，把被子卷了卷。 好歹是她睡了半年多的床，也不认生。 棠溪沾床就睡，眼睛是再也睁不开，所以，程书觅在门边站了很久很久，到来到她身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程书觅半跪在床边，托着腮看她。 棠溪长的漂亮，这是公认的事情，上学的时候嫩的像能掐出水来，一双杏眼，看谁都温柔灵动，长到二十七岁，皮肤仍旧很好，素颜也完全抗打。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影响，鼻翼小巧精致，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那么乖的长相，醒着的时候又容易生气。 程书觅看了有一会，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以后，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外面两个人已经开始喝上茶了。 程书觅这人过的颇为养生，不熬夜不抽烟不酗酒，爱喝茶饮食清淡，时不时练练太极，老年人的生活作息，偏又一副透彻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 他家里收藏各种茶具，好茶更是不少，方瀚宇来的多，对于这些东西放在哪都熟悉的很，这会就给陈易弄上了。 两人喝大红袍跟喝白开水一样，一点不讲究。 程书觅扯了下唇角，慢悠悠走过去，道：“别糟践我茶行吗？” 方瀚宇抬头，瞥了他眼：“哟，这会出戏了。” “……” 就没见过比这还不要脸的人，想这种招骗他前妻，是个人才。 “我俩这大晚上的跑过来陪你演戏，喝你点大红袍怎么了，小心我跟棠妹妹打小报告。” 给你能耐的。 程书觅拍了他一掌，还是带着笑容说：“谢了。” “就你这样没我们这些人帮着，我看你哪年才能娶上老婆。”方瀚宇嫌弃他嫌弃的不行。 陈易：“我这回人情卖的可是够大了，你最好是拿出让我满意的报酬来，要不然，我嘴可是很不严的。” 都在这等着呢。 “行，以后我慢慢报答你。” 程书觅的视线定格在那扇关上的房门上。 明天早上醒了肯定又要闹。 她一困就会变得特别好说话，能睡觉说什么都听。 看，又上勾了吧。 他心情变得很好，晃了会就往旁边走。 “你干嘛去？” “做草莓蛋糕。” “……” 方瀚宇看向陈易：“他怎么娘里娘气的？” 陈易：“那你到时候别吃啊。” “当我没说。” 第18章 求婚 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 微弱的一缕落在棠溪发梢，渐渐上升至眼睫。 光线刺着眼睛，棠溪悠悠转醒。 她费力睁开眼睛, 忽闪几下，望着天花板，大脑有那么几秒放空。 不是她家。 好像, 是程书觅家。 昨晚她睡在这来着。 她手撑着床坐起来，衣服有些乱，被子也只盖住身体一半。 棠溪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在床上坐了会, 抓了抓头发, 才想起看手机。 十点三十七。 幸亏不用上班。 她松了口气, 准备去找程书觅。 整间公寓静悄悄的，棠溪光着脚，因为开着空调, 也不怎么觉得冷。 茶案上还烧着水，咕咚咕咚的，热气飘散不停, 棠溪走过去点, 上边摆着三杯未喝完的茶。 程书觅，陈易, 方瀚宇, 齐了。 烧着水的话，人应该很快就回来的。 棠溪这样想着, 那边门就被打开了。 棠溪目光和程书觅对了个正着。 “醒了？”外面天还冷, 他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脖颈处浅色的围巾被他摘下放在一旁。 他眼见瞥见棠溪是光着脚的, 没多说什么，沉默的去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在她面前蹲下。 “穿吧，新买的。” 没什么可可爱爱的图案，也不是毛茸茸的样子，就是很普通的，浅紫色的棉拖。 棠溪在这里住的时候，也有过一双差不多的。 她低声道：“谢谢。” “厨房有吃的，这个点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你开了车来我就不送你回去了，”程书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是那样温柔和善的样子，“昨天谢谢你了，我，没想到方瀚宇会把你叫过来，嗯，就，谢了？” 真的装的一脸清纯无辜，说的跟真的一样。 棠溪没听出什么来，倒也没多在意，就陈易开的那条件，其实也算她赚了。 在这里生活过许久，棠溪对于各处东西的摆放，位置都很熟悉，简单的洗漱过后，棠溪走进厨房。 红豆粥，荷包蛋，还有草莓蛋糕。 中西合璧，又都是棠溪爱吃的。 这一夜过去，说心里没点感触都是骗人的，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回忆。 她吃饭的这会功夫，程书觅一直在书房。 这人兴趣爱好挺多的，写毛笔字也包含在内，但是这个，是跟棠溪学的。 棠溪外公是有名的书法家，她很小就练书法，字写得特别漂亮，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异样的互补契合。 程书觅喜欢的她感兴趣，反过来也是。 棠溪一手泡茶的功夫就是跟他学的。 宣纸上零星点点，经书被搁在一旁，程书觅低眉执笔，周围一片寂静。 抄经是在国外那几年养成的习惯，坚持下来以后，总会空出时间去写一写。 棠溪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日光照拂下，青年专心致志，运着笔，抄着经，身旁沉香袅袅，他坐在那里，脊背挺直，仪态绝佳，有种超然物外的沉静与淡然。 动的时候是明媚少年，静的时候如桃源居士。 这就是程书觅。 有那么一会后，程书觅才注意到棠溪，他抬眼来看，棠溪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答：“刚敲门，你没听见。” 大概写的太专注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谢谢招待。”有些客气，又有些随意。 “那我就不送了，注意安全。” 背影消失在眼前。 程书觅松了下眉头，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略微抬手，从面颊处划过。 “美男计好像真的有用。” 棠溪多喜欢这张脸他是知道的。 以前她就爱看着他，很久很久，然后感叹一句：“你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啊？” 她说，他不靠任何东西，就这一张脸，就能让无数人为他神魂颠倒了。 她就是那第一个。 - 工作依旧很忙碌，棠溪处理着经纪部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常要出去跟那些投资方导演吃饭，跟媒体搞好关系，除此之外，盛唐年会将至，又是好一顿收拾。 在盛唐，这一向是艺人们的主场，老板连带几位高管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话也少，致辞说不了几句，就由着员工们玩游戏跳舞什么的。 今年还是老样子，叶倾砚讲话不到三分钟就退下来，人群中，他同棠溪站在一处。 两人同时看着一个方向，并不是岑欢那边，而是那两个新签的艺人。 赵嘉鱼，程惜。 虽然还没什么作品，也是盛唐的一份子了，让她们早点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两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一个清冷高雅，一个甜美可爱，各有风采。 叶倾砚抿了一口红酒，道：“你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岑欢身上，要是《沉襄传》扑了怎么办？” “有我在，不会。”棠溪回答的很肯定，她不会输，岑欢也不会。 她这种自信，叶倾砚向来很喜欢。 “其实，接下来你也可以把重心往程惜身上转转，毕竟，她家里的背景，砸也能给她砸火。” 一想到那身世，棠溪就止不住咂舌，这千金大小姐体验生活，过的舒心还好，不舒心，盛唐都得跟着玩完。 “这大佛，我不敢惹啊。”她摇了摇头，凝视着酒杯。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盛唐的几个股东过来，笑眯眯的开口。 “叶总和棠总倒是会图清闲。” “年纪大了，听不得吵。” “这话说的，我们这些老骨头情何以堪啊。” 棠溪今晚一袭墨绿色长裙，吊带设计，没有戴项链，珍珠耳坠一直垂到锁骨处，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着，风情二字被诠释的透彻，她像是旧时的画报女郎，一颦一笑都十分迷人。 那几位自然把目光投向了她。 在盛唐这几年，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对她都挺客气的。 “我们棠总监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这样的大美人怎么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吗？” 她的感情生活是大家最关注的事情。 和叶倾砚的那些桃色绯闻真真假假，大家也只当玩笑，圈子里追求棠溪的人，只多不少，各种条件的都有，也没见她看上过谁。 有时闲聊，大家也都说她是要和自己的工作过一辈子了。 闻言，棠溪笑了笑，明眸皓齿。 “我不谈男朋友，也是为了更好的为盛唐卖命啊。” 众人自是哄笑一团。 过了会，有人开口，他离棠溪近，声音也压低几分，“我听说，明远的何总打算跟你求婚了。” 棠溪手指颤了下，听到这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说这个人不好，相反的，那位何总相貌堂堂，是个超级富二代，学历也很不错，跟棠溪是校友。 他大学的时候就追求棠溪，被婉言拒绝后就淡出了棠溪的视线。 前几年在饭局上重逢，他得知棠溪这么多年都没男朋友，固执的，脑残的认为，棠溪对他有意思，一直在等他。 所以这些年来，每隔段时间他都要跟棠溪来场当众表白，高调张扬到极致，生怕谁要跟他抢。 人是真不错，喜欢也是真喜欢，想把棠溪娶回去当少奶奶也是诚心实意，但是，棠溪对他真的不太喜欢。 当众表白就是强人所难，他觉得自己浪漫，棠溪辟谣都要把嘴皮子磨破了。 所以哪怕他的情感再真挚，棠溪除了抱歉也没其他可以说的了。 这次可好了，直接从表白进化到求婚，棠溪都能想象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又要多出多少事来了。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问那人：“知道什么时候吗？” “我听说，就快过年那会吧。” 那哥们还扬言今年要把棠溪带回家去过年。 当晚，在回家的路上，棠溪收到了来自何洋的消息。 何洋：[溪溪，过段时间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溪你妹，喜欢个头。 棠溪气的直想翻白眼。 要不是为了维持明远和盛唐的关系，她早把这人骂个十万八千遍了。 那场该死的求婚…… 棠溪想了想，跟何洋编辑消息。 棠溪：[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醋劲大，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何洋几乎秒回。 何洋：[。。。。。。] 何洋：[溪溪你下次拒绝我想个好点的理由，这个你已经用过了] 用过了吗？ 棠溪回想了下，好像，用过不下三次了。 谁让这人缠着她那么多年啊！ 棠溪：[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结婚了] 一分钟后。 何洋：[吐血而亡] 何洋：[为了拒绝我你竟然连这么拙劣的理由都想出来了，溪溪，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棠溪攥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节发白，咬牙切齿。 这怕不是个神经病。 何洋：[你说你结婚了，他叫什么，多大了，比我帅比我有钱还是比我温柔体贴？但凡缺了一点他都配不上你] 管的那么宽。 棠溪实在气不过，把人拉黑了。 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回家的时候周佳肴还在吃着三无食品看甜宠剧，手里竟然还刷着抖音。 她一身唐老鸭的长款睡衣，戴着帽子，卷了床被子窝在沙发上，看见棠溪后，艰难的钻出来抱住她。 “我亲爱的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呀！” 以前棠溪还能跟她上演一出姐妹情深，今天却是苦着脸的。 “你怎么了？” 棠溪语气冷涩的厉害：“有个傻逼缠着我要跟我求婚。” 她发誓，她真的很尊重，很客气的对待每一个喜欢她的人，就拿张鹤来说，不在一起他们关系依然不错。 可是何洋，那是她命里的克星，躲都躲不掉。 周佳肴听完后，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发懵，棠溪就先去了浴室。 刚脱掉衣服，她忽然想到些什么，裹着浴巾就冲出去。 “不许跟程书觅通风报信！” 周佳肴跪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手机，她咽了咽唾沫，小小声讲：“发，发发，发出去了。” 不能撤回，两分钟了，程书觅还回了消息。 程书觅：[我知道了] 第19章 病了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大概是棠溪近期生活的最好描述。 何洋对她的执着简直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才打听到要求婚的小道消息, 没两天人就堂而皇之的在盛唐下面等她，抱着一束红玫瑰，开着豪车, 就怕吸引不到别人的注意力。 棠溪有时在办公室往下看，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脚。 “人家对你痴心一片，要不你就从了他？”岑欢窝在她办公室, 眉眼含笑, 不嫌事大。 “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还有功夫管我？”棠溪给她怼回去, 果然岑欢变了脸色。 她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一月份，过完年, 二月出头她就得滚去领证了。 岑欢撇撇嘴，“那你打算怎么办嘛，这何公子怕是看不见人就不走了。” “我睡公司。”棠溪闭了下眼睛, 这人就不能给他一丁点希望。 夜幕降临, 灯火阑珊，棠溪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有几份合同需要她看, 姜珊陪着她一起加班，给她续了杯黑咖啡后, 在办公桌那里徘徊。 她犹豫再三, 小声道：“棠溪姐, 何总, 还在外面呢。” “他爱等就等，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姜珊有些不好意思，每次上司都还在加班，她这个助理早早的跑掉，不太合适。 看出她的为难，棠溪笑了笑，说：“我又不是什么万恶的资本家非要压榨劳动力，下班时间早就到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到这时候加班费也要照算的，回去吧。” 公司只剩下零零散散两三个人了。 何洋看着属于盛唐的那一层灯光慢慢熄灭，只剩微弱几盏。 他等了一天，人也没出来。 他叹了口气，不明白棠溪为什么不愿意见他，明明就很喜欢他，干嘛这么矜持。 他兀自想着，不远处有人叫了他声。 “何总？” 何洋抬头望过去，竟是陈易。 “陈总，你怎么在这？” 陈易身上有点酒气，眼尾带红，说话也随性许多：“这不是从盛唐这过了吗，想起来跟棠总有些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看灯还亮着，过来跟她打一招呼，您这是，”他顿了下，又道：“又来跟棠总表白啊？” 何洋苦笑了下：“不知道哪得罪了，跟我闹脾气呢，一天没见着人。” 你在放什么屁，你在脑补些什么。 陈易皮笑肉不笑的。 他凑近何洋，低声说：“这，有句话就跟您说了吧，棠总，好像已经有未婚夫了。” 何洋差点一把把怀里的花丢出去。 “你说什么？！！” “就，之前吃饭的时候听她说的，人家都去她家里见过家长了，二老挺满意的，说是，年后就去领证呢。” 何洋感觉脑子里轰隆一声，天都快塌下来了。 所以她微信上说的是真的？ 女神要结婚了。 她不爱我了。 我好想哭。 崩溃只在一瞬间。 何洋失魂落魄的，把花往陈易怀里一塞，转身上了车。 有司机呢，不怕出事。 陈易看了眼那束红玫瑰，轻轻啧了声，然后转身瞥向某个地方。 两个男人隔着落地窗和马路，心照不宣的一笑。 程书觅摆了摆手，整个人都舒畅了。 他都还没到手，那人天天做些什么白日梦呢。 还棠溪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天亮了，梦该醒了。 心情大好之后，程书觅拿起手机给棠溪发了条消息。 程书觅：[阿姨叫我明天上楼吃饭] 棠溪听见手机响了下，看到这消息，眼皮子狠狠跳了下。 她正准备编辑信息的时候，上方又弹出来两条。 程书觅：[我答应了] 妈：[明天回来吃饭] 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不给她了。 棠溪手叉着腰，不是很明白，她爸妈怎么就那么喜欢程书觅呢，有那么怕她孤独终老吗？ 她妈都开口了，她怎么拒绝的了。 棠溪：[知道了。] 反手就是一个电话给程书觅过去。 “你明天能找个由头不去吗？” “不能。” 棠溪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那边停顿了有三四秒的时间。 棠溪先是听到一阵笑，清越朗朗，再开口时，语气又缱绻缠绵。 “你那么聪明，想不到吗？” “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跟你复婚啊。”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找了那么多人过来帮忙，时不时演演戏，还得打压各方情敌。 那边他可能是又说了些什么吧，棠溪听不太清了，她耳畔清晰又明朗的，只有复婚那两个字。 复婚吗，结了离，才能说复婚。 那个时候他们感情还很好的，恩爱缠绵，是夫妻，是热恋中的情侣，可是再好的感情哪有不吵架的，尤其那时候都还年轻的很，一时冲动领了证，有些矛盾避免不了。 棠溪心眼小，一些小事也爱计较，不肯说出来，一点点埋在心里，为后面的争吵埋下种子。 程书觅总会发些无名火，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照顾棠溪的情绪。 起初都是忍着的，不开口说，却都又记着，后面累起来，爆发的格外厉害。 程书觅的事业一落千丈，把自己困住，什么也不愿意做，睡觉也不算安稳，他没开口说过，可棠溪知道，他一点都不愿意这样，他还想拍戏，还想回到那个舞台上。 她托了秦时帮忙，托了周粤帮忙，自己跟着去外面应酬，认识了很多人。 棠溪漂亮又年轻，看上她的人不少，往深了谈，难免要占便宜。 最初气的想哭，后面学乖了，知道怎么样应付，实在过分就直接走人，后来成了金牌经纪人也是那些年流连饭局攒下来的经验。 棠溪回家一天比一天晚，忘记给程书觅发消息的时候，他坐在客厅里，看着饭菜一点点变冷，天色一点点变黑。 公寓里静悄悄的，电视的声音放的再大也填补不了那要命的孤独和宁静。 棠溪带着一身疲倦回来的时候，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身旁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静悄悄，没有任何言语。 “对不起啊，我回来的太晚了。”棠溪还是会跟他道歉，程书觅也只淡淡的回应：“早点休息吧。” 冷战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不再说话，棠溪早出晚归，程书觅守着漫无边际的孤独。 最后，棠溪拿回来一份合同。 她喝酒喝到胃出血，陪笑陪到脸抽筋，求了那么多人，那么艰辛的拿回来的，最适合程书觅，最有可能让他摆脱低估的一部电影，合同已经在这里了，他会重新振作起来。 很可惜，她没迎来程书觅的喜悦，只有冷冰冰的话语。 “现在，可以不用陪那些人了？” 争吵就这么爆发，谁也不肯低头。 棠溪想不明白，他以前那么温柔的，愿意哄着她陪着她，怎么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不是为了他吗？ 最后一个月，争吵没断过，那最凶的一次，把两人推向了陌路。 棠溪说离婚的时候说的很决绝，可是心里一点都不愿意，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说放弃就放弃，怎么那么容易，她心想，只要程书觅说一句软话，就一句，她就跟他和好。 她听到的却是，你别后悔。 是挺后悔的，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离婚和结婚那天一样，都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像身处寒冬腊月，除了必要程序，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很多年，那些细节还能记得特别清楚。 也不是翻旧账，棠溪就是很怕，怕又是那样没日没夜的冷战，争吵。 “怎么不说话，听得到吗？” 棠溪思绪被拉回来，她眼神一暗，选择了挂断电话。 - 那通电话打的时间并不长，全程都是程书觅在讲，被挂断他也觉得意料之中。 咖啡馆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坐在窗边，遥遥可以看见盛唐的办公楼。 十三层的灯只有一盏还亮着。 他坐了很久，脑子先是放空，然后撑着头靠着，生出几分困意来。 浅睡那么一会，全是杂七杂八的念头。 没有说话是意味着什么，不拒绝，也不答应，她自己知道想要什么，该怎么做吗。 反正程书觅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那长久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怎么看，他都是个不识抬举的烂人。 离婚后他有找过棠溪的，沉默的，不置一词，把她拽上车。 夜晚，公路，开到一百八十码的汽车。 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那时候程书觅是真的不管不顾了，油门加到最大，不知方向，或许冲着某个地方冲出去就那么结束，带着他喜欢的人一起，也挺好的。 可他听见棠溪在哭，被他这个疯子吓哭了，她没哭的那么历害过，尖叫声刺穿耳膜。 凭什么要她跟着他一起，她又没错。 在尽头，程书觅终于踩了刹车，巨大的摩擦在夜晚传出尖锐的声音，叫人浑身发颤。 棠溪整个人都在发抖，哭都没了力气，真的吓坏了。 是秦时来接她走的。 在盘山公路上，程书觅吹了一夜的风，他是疯子，变态，叫人不得安生。 奔到尽头，也没了力气。 哪怕是这样，都没人发现，他病了。 叫醒程书觅的是咖啡店老板。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缓慢的站起来后，走出咖啡厅，寒风呼啸，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气。 程书觅在马路边站了有一会，抬头望向高楼大厦，十三楼的灯终于全都灭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苏韵：[最近还好吗？还有再吃药吗？] 苏韵：[我下个周回国，你来接我吧] 夜终于静了下来。 第20章 吃饭 一场中饭, 齐聚各方人马。 棠溪本来对程书觅要来这件事已经认命了，来就来，多双筷子而已, 谁知大中午的，二叔和二婶突然到访，还有她那刚上高三的表弟, 乌泱泱的一片，看的人头疼。 二叔和二婶看见程书觅，很明显的愣住了, “这, 这是……”他们看向棠母棠父。 “我知道我知道, 是程书觅！”表弟一下子振奋起来, 长在京城，家里有做经纪人的亲戚，自小也是见过不少明星的, 可程书觅这种，风头鼎盛，少年成名, 怎么样都该激动。 棠母笑着解释：“小程住我们楼下, 跟糖糖也认识，就叫他上来吃饭了, 哪想到今天你们也来了。” 没明说, 大家却也知道什么意思，看向程书觅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 表弟年轻, 起哄的厉害, 他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 “说不定是我未来姐夫啊！” 尾音骤然扬起, 原是被棠溪踹了脚，还是在屁股上。 “怎么又是我。”他小声嘀咕两句。 他姐这几年转了性，一点都不温柔了，被踹出习惯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几位长辈坐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周佳肴一把拽起表弟就跑，把空间留给程书觅和棠溪。 昨天那通电话把两人的关系变得又有些微妙了。 棠溪低着头刷微博，程书觅坐在她旁边，沉默了会，找了个话题。 “估计以后，何洋不会再来烦你了。” 什么意思？ 棠溪抬眸看他。 “昨儿我跟陈易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咖啡厅，看见他一直受在那，我就让陈易帮忙过去说了两句话。” 直觉告诉棠溪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话。 “你不是告诉他我已经跟人结婚了吧。” 程书觅低声笑了下，这方面，他们俩默契一向很足。 “差不多，陈易跟他说，你过年后就要跟人领证了。” 我真是谢谢你。 棠溪按了按眉心，这个借口她曾经准备想用来着，但是想到何洋知道她没结婚又要变本加厉的贴上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还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啊。”棠溪有气无力说道。 怎么还不开心？程书觅略显疑惑，帮她摆脱了烂桃花，不好吗？ 反正何洋那种的她肯定不喜欢这是他确定以及肯定的事情。 怪只怪程书觅不了解何洋到底有多执着。 这种情况下何洋知道真相要是不违法的话他能把棠溪拖去民政局。 人陆续上桌，棠溪本来跟周佳肴坐一起，二婶偏把程书觅推到它旁边，还挤眉弄眼的，就差把你们小两口应该坐一起这种话说出口了。 “那个，小程啊，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里开公司，在海城那边。” 二婶眼睛亮了，这说明家庭条件好，以后苦不了棠溪的。 “那你是独生子吗？” “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哥哥同父异母，弟弟妹妹同母异父而已。 这么多孩子？二婶就疑惑了一小会，旋即更加满意。 夹在中间好啊，不用被催生也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家产也是够分的。 “你在京城上的大学吗？” “嗯对，在电影学院。” 倒也还行，好歹是表演类最好的学校，学历看得过眼。 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周周正正，温文尔雅，家世学历也都不错，似乎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还就住在棠家楼下，来往方便。 二婶微微颔首，就是他了。 她带着慈祥的笑容，问：“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咳咳咳！”棠溪一下子就被呛住了，剧烈咳嗽不停，脸都咳红了。 周佳肴和程书觅同一时间去给她顺气。 “二婶你说什么，没有要结婚啊！”棠溪好不容易缓了缓，连忙说了这么句。 二婶：“这么大人了还害羞什么呀？” 难怪之前小张那么优秀都看不上，这个小程确实长的好看，她要年轻个一二十岁，也喜欢这样的。 棠溪跟她说不通，棠父棠母淡笑，也不解释什么。 之前相过那么多次亲，她都排斥的厉害，这回有点苗头了，当然要好好发展发展。 棠溪看大家都那样子，感到深深无力，她望向程书觅。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帮他说话的。 程书觅朝她眨了下眼睛，状作无辜。 大概，看他长的好看？ - 其实家里默认了棠溪和程书觅的关系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起码棠溪不用去应付那些时不时的相亲了，在饭桌上再也不会被当作重点关照对象了。 唯一传的比较离谱的就是，二婶那个大嘴巴已经说到所以亲戚以为她快要结婚了。 有个精通玄学风水的叔叔还专门给棠溪算了个好日子。 棠溪每每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 周佳肴自觉充当了她跟程书觅之间的传声筒。 “姐，我偶像说姨父约他去下棋，问你要不要去。” “哥哥，我姐她今天加班，不会衡水居这边来。” “姐，今天舅舅过来了，问你们两个怎么还没领证。” “哥哥，我姐她……” 一种诡异又合理的联系就这么架构起来。 一月中旬的时候，棠溪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程书觅的母亲。 没有什么恶婆婆拿钱逼走儿媳，说什么你配不上我儿子的这种戏码。 陆女士十分温柔和气，只是来京城出差，了解一下儿子的感情生活后，顺道看望未来儿媳，或者说前儿媳。 她是在三年前才知道两人那段短暂的婚姻的。 程家的状况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程先生和陆女士为商业联姻，婚后也没培养出来什么感情，他们早约定好，各过各的，私下随意折腾，明面仍做夫妻。 程先生在婚前便有红颜知己，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婚后和陆女士有了程书觅，依旧保持外面的联系。 陆女士也不是多么忍气吞声的人，程先生外面有孩子她便也折腾出来两个。 所以，程书觅有了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同样的，几个孩子争家产头破血流这种戏码也没有出现。 五个孩子的关系甚至称得上融洽，逢年过节互相发祝福，还能一起出去旅游。 这样奇妙的家庭，棠溪初次听闻也很震惊。 大概天生冷血，程家的人对血缘亲情这些看的很淡，当年程先生和陆女士为了玩的开心，直接把程书觅丢给他爷爷奶奶，后来程书觅一意孤行要进娱乐圈，不顾家族颜面，把他们气的要死，他们放了话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不会管他。 包括程书觅被网暴。 或许人老了吧，对儿女亲情看的重了些，这几年那两位对程书觅稍微上了点心，把财产划分了下，也觉得该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了。 棠溪在一家日料店见到了陆女士。 “我早年在日本留学，比较喜欢吃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陆女士很漂亮，可以说是非常的漂亮，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丹凤眼，瓜子脸，就算上了年纪，看着也很年轻，更重要的是，气质典雅，温婉有加，外表贤良到完全看不出她是婚内出轨的人。 棠溪温声答道：“我不挑的。” “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女士笑着说：“是这样的，过了年的话，书觅就算二十九了，他的哥哥弟弟妹妹都已成家，我和他父亲看了有些着急，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棠小姐，我知道你和书觅以前是在一起过的，我看他现在依然是喜欢你，我想问问，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好像不排斥，但也没到接受的地步。 她说：“我不知道。” 陆女士目光深深，她转了转眼珠，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 “我马上就要去日本陪我男友和女儿了，书觅的父亲也准备带着他的女友去欧洲旅行，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在国内，而书觅过了年就二十九了，想一想，他也挺没用的。”陆女士损起儿子来一点不含糊。 “我不知道你们会走向哪一步，但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无论是家世学历能力还是相貌，我和书觅的父亲，爷爷奶奶，都很满意，所以，我很乐意看见你成为我的儿媳妇。” 她把文件袋放在棠溪面前。 “这里买呢是我们家的户口本，一份股权转让书，还有京城两幢别墅的房产证。” “虽然我知道如果你们结婚书觅不会少了你什么，我想到时候我们不在的话这礼物也得留给你们，宜南5%不算多，这是我们家娶儿媳妇的惯例，你安心收着就好。” 棠溪的唇角已经一扯再扯，目光一再迷茫。 她在说什么，她有答应要跟程书觅在一起吗，怎么陆女士完全把她当儿媳妇看一样。 还有宜南5%的股份，惯例，她知道宜南一年净利润多少吗，这怕不是在卖儿子吧。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陆女士的表情略显狡黠，“我觉得这些东西不是你的话，也不会有别人可以拿到了，你自己留着也好，叫给书觅也行，我们无所谓的。” “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吃东西吧。” 这个女人，优雅，精致，不被世俗所困，一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样子，却让棠溪没法反驳。 厉害人物。 最后棠溪还是把那东西拿走了，因为陆女士走的很匆忙，根本没给她推脱的机会。 棠溪想着，把这交给程书觅就算了。 陆女士在上飞机前给程书觅打了个电话。 “东西我给她了，能不能让她收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边默了有一会，“谢谢妈。” 陆女士微怔，很久没有听过程书觅这样叫她了。 她这个儿子，为了娶媳妇才想起娘。 不过，是他们亏欠他在先的。 “那是个好孩子，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你跟她在一起，我很放心，天气冷，照顾好自己，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跟我和你爸，或者你哥哥说，知道吗？” “知道了。” “书觅，争气一点吧，你三十岁还不能结婚的话，你妹妹的二胎都能开口说话管你叫舅舅了。” “……” 哪有那么夸张。 第21章 领证 棠溪和岑欢一起去国外看秀了, 为期一周。 之前说好的《Galaxy》双月刊，将于半个月后正式拍摄。 《沉襄传》已经杀青，宣发什么都进行的还不错, 棠溪一门心思扑在岑欢这里，能打的热度全打了上去，热搜买了不少, 这段时间天天都能看见。 之前Z大那几个写稿子不错的学生，全被棠溪高价弄进了盛唐，连带着那几个新人, 通稿发一发, 营销美貌, 多少有了些热度。 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 棠溪穿着雾霾蓝色大衣，朝着手心哈气，这是人多的场合, 围巾手套什么的，她不会往外戴的。 她还好一些，岑欢穿着抹胸礼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次的品牌方跟岑欢他们家关系不错, 特邀岑欢过来，让她也当一回模特。 她已经很瘦了, 穿着那精致华美的礼服, 还得不吃中饭，收着腰。 “走完这一场就带你去吃好吃的。”棠溪低声在后台跟岑欢说。 岑欢冻得没力气说话了, 就是点了下头。 折腾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给岑欢披上外套, 她说：“终于回到人间了。” 棠溪笑：“明天就回去了, 快过年了, 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她戏都拍完了，代言广告什么的差不多也都要结束，是该放人睡几个好觉。 “对了，你跟你那新婚丈夫怎么样了？” 岑欢忽然冷笑了声：“什么怎么样，人家结婚第二天就去英国工作了，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这，着实有点过分了，就算是商业联姻，好歹面子得过一下。 棠溪听得直皱眉，她劝：“算了，这样也好，他也不管你，除了那结婚证，你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还是很自由的。” “那倒是，”岑欢揉了揉脸颊，问：“怎么你家里都不催婚的吗，我才二十四当时就被催成那个狗样了，真羡慕你。” 棠溪偏了偏头，那是她被催的时候她没看见。 “讲真，糖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给你介绍几个呗，嗯……知道你是颜控。我身边真有几个很帅的，要不我把他们照片发你你挑挑？” 棠溪失笑，推搡她下：“你当选妃呢！” “你还能选，我连选妃的自由都失去了好不好。” 两人聊天一直到半夜，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十个小时的路程，棠溪迷迷糊糊睡着了几次，然后又被剧烈的颠簸晃醒。 岑欢靠在她肩头睡着，棠溪总是心神不宁的。 脑袋放空了好久，直到飞机降落。 机场的人很多，有粉丝围上来，棠溪带着岑欢出去后才将手机开机。 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分别来自棠母，二婶，周佳肴，还有程书觅。 棠溪的手在一瞬间发麻，肩膀抖了下。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程书觅发来的。 程书觅：[叔叔突发脑梗，在第一医院，已经脱离危险了，别担心] 棠溪霎时间失了力气，手抓着门把手，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知道棠父身体不好，以前就老有些小毛病，还好没事，还好没事，还好。 她也顾不上交代什么了，一路狂奔到医院去。 病房里棠父还在吸氧，棠母坐在一旁，眼睛还红肿着，亲戚都在病房外守着。 还有一些棠父曾经的学生在，他一生德高望重，出了点什么事大家都很担心。 棠溪进病房去，棠母看她来了，在她怀里哭个不停。 生老病死面前，人人都害怕。 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续等醒来，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的话，住一段时间的院观察观察就好。 说是，送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棠溪安抚好棠母退了出去，二婶和周佳肴站在一处，两人也是止不住的抹眼泪。 这多吓人啊，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二婶说，多亏了程书觅在。 “你妈出去买菜了，你爸一个人在家，发作时刚好赶上小程上来送酒，今天要不是他在，你爸就……” “把人送到医院来，什么事他都处理好了，忙前忙后，这会也不知道去哪了。” 二婶红着眼睛，握了下棠溪的手。 “这时候说这不应该的，但是糖糖你想想，这次要是没有小程在，家里要出多大的乱子，你工作忙，你妈也还在学校里上课，你爸身体也不好，有个人帮忙照顾着，总是好的。” “赶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慌的跟什么一样，得亏小程一个个安抚过去，说真的，那孩子不错。” 患难见真情，这种时候最考验人性，换了别人，救是能救的，可未必有程书觅做的这么妥帖。 棠溪擦了擦眼泪，吸口气，说：“我知道了，二婶。” 那天她一直没找着程书觅，打电话得知他有急事回了海城。 “今天，真的谢谢你。” “应该的。” 她最重视父母亲情，要是出了什么事，会伤心难过死的。 棠溪请了好几天的假，一直都在医院，期间叶倾砚和宋琦都过来看望过，至于岑欢，她是想来的，棠溪没让，她最近风头正盛，被拍到了反而不好。 这人病一场才知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看着棠父那样躺在床上，棠溪就是一阵阵的心酸。 小时候她很崇拜父亲，腹有诗书气自华，谦和有礼，做着那些研究，待谁都客气，手把手的教她写字，也会带她出去玩。 明明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不曾两鬓斑白，风霜刻骨。 伤心过度，棠母看上去也像老了许多。 “我准备跟学校申请提前退休了，你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再没有人照顾着。” 父母相濡以沫大半生，说爱意深重倒算不上，只是他们早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彼此陪伴几十年，哪一方的离去对另一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下午的时候，医生过来跟棠溪说了几句。 “病人到底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对身体损害还是很大的，现在就看能恢复成什么样，情况好的话，保持好心态，多走走，放松心情，好好吃药，十年也是说不准的，要是昏迷时间过长，也就是一年多的事了” 棠父今年五十九，最好的情况他也过不了七十。 棠溪脚步虚浮，扶着墙回了病房去。 生老病死，她无能为力。 原本以为程书觅要在海城待上一阵子的，结果第三天他就过来医院了。 “我二哥的老师在神内方面很厉害，我这次把他请过来，让他给叔叔看看，或许会好一点。” 程书觅家背景还是挺杂的，他大哥从商，二哥从医，妹妹是律师，弟弟参军，这种时候，人脉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你回去就是为了这个？”棠溪说不感动是假的，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叶主任排了好几个手术，要不然，当天就能请过来的。”程书觅有意缓解气氛，他扬眉，道：“这没什么，换了是别人，我肯定也会帮忙的。” “谢谢。”棠溪由衷说道。 重逢以来，他确实帮了她太多了。 叶主任看了棠父后，坦白直言：“情况有些复杂，不过还可以做手术。” “风险大吗？”棠母连忙问。 叶主任说的温和：“放心好了，我还是有把握的。” 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有他说这话大家自然放心。 棠家的亲戚都对叶主任和程书觅感激再三，一家子都是文化人，平时口吐锦绣，出口成章，现在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不成样子。 太激动，也太高兴了。 棠家的亲戚多，很多，能扯很远的那种，但是，在京城的不在的，能来的全都来了，场面颇为壮观，怕扰乱医院的秩序，大多看望了以后便离开，说等手术结束后看着人没事了再离开。 棠溪一个个的给安顿好，亲戚们问了些问题，棠溪全部答过，一直持续到晚上。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家。”程书觅陪在棠溪身边。 “我们家，亲戚也不少，但就是没这么的，”他似是在想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但想不出来，“你应该懂我意思。” 懂的。 程家人多，关系也淡，打个比方，如果程先生也像今天的棠父这样，那些人也会来看，不过想的是他什么时候死，这样他们好争财产夺股份。 棠溪终究要比他幸福的多。 做手术的那天，也就是棠母棠溪，二叔周佳肴，还有程书觅在，人也不能太多了。 周佳肴陪棠母坐着，棠溪和程书觅贴着墙根站。 她看着那关紧的门，目光深远。 过去很久，门也没打开。 那么长的时间里，棠溪脑海闪过很多画面，温情莞尔，光怪陆离，什么都有。 二婶说的很对，她父母都年迈，身体都不好，她工作很忙，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们。 他们总想看她成家，说结婚后有个人照顾她也是好的。 那是这一年来他们说的最多的，也是最期待的一件事。 婚姻于她而言，究竟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她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手机又响了下，棠溪看了眼，是何洋。 何洋：[我会一直等你的] 到现在都还没死心。 棠溪掐了下手心，抬眼望着天花板，她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再去应付他了。 手指动了动，棠溪很快敲出一行字来。 棠溪：[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然后干脆利落的删除好友。 希望不会再有烦恼了。 “程书觅。”她偏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叫了声。 “怎么了？” “等我爸手术结束了，我们俩就去领证吧。” 第22章 新婚 年前, 大雪纷飞，民政局还是有很多人。 棠溪和程书觅来的挺早的，起码在他们看来很早, 但是还是等了很久。 两人并肩坐着，没什么表情，和气又疏离, 不像结婚也不像离婚。 在这么多人里面，属他们看着最奇怪。 棠父的手术很成功，叶主任的医术让人很放心。 那天手术室外, 棠溪说领证, 也没骗人。 只是不是大众意义上的结婚而已。 棠溪和程书觅协议结婚。 “事先声明, 我们是形婚, 各取所需，一年之后就离婚。“棠溪是这么跟程书觅说的。 各取所需，她需要程书觅帮她照顾父母, 程书觅，反正他说他就是需要一个老婆，棠溪也懒得管了。 就一年的时间, 她会彻底捧红岑欢, 跟叶倾砚商量正式成为盛唐的股东，然后退居幕后, 半隐退。 叶倾砚早提过让她当盛唐股东这事, 棠溪当时嫌麻烦就没管。 她这些年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在父母的暮年, 她想好好陪伴他们。 再然后, 就是他们来领证了。 工作人员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这对即将成为合法夫妻的新人。 认出了程书觅的很振奋, 已退圈影帝结婚, 很劲爆。 但是，两个人脸上没有丝毫要结婚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棠溪是真的没什么感觉，都已经有过一次了，重复一遍而已。 程书觅是不敢表现出来，虽然棠溪知道他早就图谋不轨，太明显的话他是真的怕她嫌摆脱太麻烦而后悔。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的证件照格外的，不像结婚的样子。 像是随时要英勇就义。 第二次拿到这结婚证，棠溪没什么感触，她对程书觅说：“我得去公司处理些事情，麻烦你去医院照顾我爸了，我下午就过来。” “责任之内。”程书觅扬唇说道。 棠溪把结婚证交给程书觅就离开了。 持证上岗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发朋友圈。 红本本到手，这还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关于这条朋友圈，程书觅只设置了一个人不可见，棠溪。 刚发出去就收获了不少赞，评论区更精彩。 方瀚宇：[哎呦喂，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陈易：[程总什么时候请客吃饭] 周佳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姐夫了] 这三个都是12G冲浪达人，刚发就来了。 陆女士：[幸好，你赶在你妹妹的二胎开口叫你舅舅前结婚了] 程先生：[等我从欧洲回来，带上我儿媳妇回家吃饭] 秦时：[这回高兴了吧] …… 程书觅把那些祝福的评论全都回了个遍。 他打了个电话给方瀚宇。 “我钻戒跟婚纱呢？” “早就准备好了，谁有你会玩啊，跟人重逢第一面就叫做戒指跟婚纱了，现在给你运过来？” “嗯，婚纱不着急，戒指得戴了。” “切，我棠妹妹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 程书觅：“你管那么宽？” “还有，以后不许说我棠妹妹，那是我老婆，不是你的。” 方瀚宇：“……” 这孽障。 他们两个结婚的消息终于是传遍了棠溪和程家。 这事棠溪没声张，只是家里亲戚知道，朋友那边，包括岑欢他们都不知道的。 反正，到时候也要离的。 有亲戚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两人统一口径，工作忙，以后再说。 程书觅当然是被迫，你让他现在办婚礼他都能连夜不睡整的要多盛大有多盛大。 - 棠溪到公司许久也没怎么进入状态，在办公室里坐着发呆，姜珊进来看见还觉得奇怪，工作狂也会出神啊。 不过最近人家父亲生病了，担心也是应该的吧。 “棠溪姐，咖啡。” 思绪收回，棠溪眨了下眼睛，“谢谢。” “其实你可以多在医院待几天的，叶总给你批了好久的假呢。”她以前都不怎么休假，攒也攒够本了。 “没事，”棠溪笑着摇摇头，她想起些什么，叫住姜珊，“珊珊。” “嗯？” “你有男朋友吗？” “当然有啊，我们明年就打算结婚了。” 棠溪略微回想：“你今年才二十三吧，结婚这么早吗？” 姜珊的笑容充满甜蜜和憧憬，“不会啊，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是很希望结婚的，我们俩大学就在一起，当时毕业就说要结婚的，只是工作都比较忙，明天他二十五，我二十四，很适合结婚的年纪啊。”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那种喜悦完全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面对婚姻，有人失望，有人期望，有人迷茫。 大概是在这个时候，关于结婚的一些正常反应才来到棠溪身上。 起码在这一年里，她和程书觅是被联系在一起，不可分离的。 下午她见到了一个律师，是程家来的人。 他仔细的和棠溪谈了谈有关这段婚姻生效开始她的既得利益。 宜南的股份，京城的别墅，还有一些传给程家儿媳的珠宝首饰，都是些古董级别的东西。 棠溪只要签下自己的名字，瞬间就可以成为身家数十亿富婆。 “这些，都是程先生和陆女士交待好的事情，他们托我向您传句话，有时间可以去老宅坐坐，老先生和老夫人也很想见见您。” 律师先生对待棠溪客气的厉害。 棠溪看了眼面前这些东西，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卖身。 还卖出了天价。 “我，我想先给程书觅打个电话。” “您请便。” 程书觅正在医院照顾棠父。 “那些东西你都收着吧，也该是你的。”早在六年前就该是了。 棠溪沉吟片刻，“你爸妈还不知道咱俩为什么结婚，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他爸妈早知道了。 陆女士直言：都已经这样了你都还能把人放走的话，以后也别在外面混了，等着孤独终老吧。 “姜律很难缠的，你不签字他就一直烦你，送上门的钱你都不要，你是不是傻啊？” 棠溪想捶死他。 她把电话给挂了，到时候离婚把东西还给他就是。 她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律师先生脸上出现欣慰的笑容。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程太太。” 乍一听到这称呼，棠溪还很不适应。 “顺便告知您一声，按照程家的规矩，每月十五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下个月，你们需要回海城一趟的。” “我知道了，谢谢姜律。” - 医院病房里，程书觅陪着棠父棠母说话。 棠父人已经醒了过来，还在吸氧，人精神不太好，但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说程书觅是无业游民不太恰当，毕竟他还挂着宜南分公司总裁的名号，反正就是拿着工资不干事。 三个人在一起，算得上其乐融融。 棠溪结束工作过来，棠母看到她很激动。 “今天结婚，还那么忙呀。” “也不是，还好了，爸感觉怎么样。” “还好。” 棠母摸了摸棠溪的头发，眼里闪着慈爱的光，她其实很幸运，丈夫温文尔雅，对她敬重有加，两人一辈子没红过脸，女儿呢乖巧听话，从小到大读书工作，什么都没让她操过心。 今已年迈，看到她能有个好归宿，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这几天你跟书觅在这守着，都没怎么休息好，晚上我和佳肴在这里，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棠溪本想留下，棠母压住她：“听话。” 到八点两人回了衡水居。 棠父住院以后，棠溪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正式搬回衡水居去住，总归照顾父母要方便一点。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住楼上还是楼下？ 要是棠母知道两人的关系，估计要被气死的。 棠溪清了清嗓子，“我把东西搬下来，你住主卧，我住客房，互不干扰就好。” “行。” 互不干扰是不可能的。 客卧里没有浴室，所以棠溪得在外面的浴室里洗澡，那会程书觅正坐在客厅，电视的声音放的不大不小，流水哗哗哗的声音在他耳边格外清晰。 程书觅觉得，自己在下流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 这多正常啊，就，洗澡啊。 但是他以前经常跟棠溪一起洗，洗着洗着就变味了。 年轻的时候，真的什么花样都敢玩的。 程书觅越听越燥，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脑子里那些画面根本冲不消，他站在冰箱前发怔。 水声停他也没注意。 棠溪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书觅目光呆滞的站在那，手里的矿泉上瓶身上散发着层层寒气，凝成一层水珠，寒冬腊月里，他把那水贴在脸上。 “你在干嘛？” 程书觅骤然回神：“啊？哦，我，有点热。” 热？棠溪皱眉，外面得有零下了吧。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棠溪洗完头，头发还湿着，她绑了个丸子头，两边碎发杂乱的垂着或是贴在她脸颊上，睡衣的领口不低，却把那一截修长莹白的脖颈露在外面，她卸了妆，脸上都是晶莹的水珠，一双杏眼里透着迷惑，要多纯有多纯。 时间像是一下子被拉到了十几年前，那天下雨，穿着红白校服的女孩子也是这样，湿了发，面含水珠，骨子里透着乖纯。 “你在看什么？”棠溪提高了点音量，这人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程书觅觉得自己脸更烧了。 “吹风机在那边第三个抽屉里。”他说了这么句，匆匆往房间走。 对于他的间歇性抽风棠溪早习以为常。 程书觅花了半小时才冷静下来。 从卧室的洗手间出来，程书觅眼睛都是红的。 程书觅：[我觉得我都被你带坏了] 还在酒吧蹦迪的方瀚宇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一头雾水，他又怎么了。 方瀚宇：[今儿你大喜日子你搁这儿惆怅什么呢] 程书觅：[燥] 一个字，方瀚宇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 他从美女堆里抽身，给程书觅发了条语音过去。 “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你还有的燥呢，哎，要不哪天摸黑你把我棠妹妹给扑倒，她要是特别生气你就跪下来道歉，她要是不那么生气的话你多哄哄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什么馊主意？程书觅想砍人。 “你这烂招留着自己用吧。” 得，继续燥着吧。 第23章 新年 两人的婚后生活, 形容恰当一点的话，就是合租室友。 棠溪工作忙，早出晚归, 基本不跟程书觅打照面，他们唯一能够装模作样坐在一起好好吃饭的时候，就是被两老叫上楼。 自身已经退休, 孩子也有了归宿，要不是身体不太好，早就出去旅游了。 程书觅陪长辈还是要多一些, 他也不怎么往外去, 就是楼上楼下的跑。 这段时间见棠家的亲戚要多一些。 每个人都用无比欣慰的眼神看着他和棠溪。 两人站在一处, 距离很近, 都一样挂着得体清浅的笑容，长辈们就更加满意了。 他们家的人是有些颜控在身上的，无论嫁娶, 对方相貌这方面都没得挑。 棠溪的小侄子侄女来家里都很喜欢程书觅，缠着他叫哥哥。 到了棠溪这，就变成姑姑姨姨了。 辈分直接岔开。 她那几个堂哥堂妹, 听到总会耐心和孩子们解释, “那是姑姑/姨姨的丈夫，不可以这样叫的。” 孩子们大概记性太差, 说一次, 下次来了继续叫哥哥。 一直持续到过年。 程书觅留在棠家过年棠溪是没想到的。 她本意是各回各家。 又不是真的夫妻，今年程先生和陆女士还不在家, 他更应该回家陪爷爷奶奶的。 “爷爷奶奶说, 刚结婚在这边也没什么, 等到元宵再回去住一阵子也行的。” 程书觅爷爷奶奶也跟棠溪视频过。 两位老人读书也多, 所以对棠溪这样书香世家出来的孩子格外喜爱。 所以今年过年，棠家的人特别多，连周粤都回来了。 她跟周佳肴好好谈了谈，有关工作，有关恋爱。 “你这么一直在你大姨家住着也不是事，想好要去哪里工作了吗？” “没有。” “过了年就二十五了，你之前那个男朋友我就不说了，想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没有。” “那你想好，以后是孤独终老还是喝西北风了吗？” “没……”周佳肴发现不对，骤然停下。 她颤巍巍的偏了下头，她姐和姐夫跟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喝茶。 怎么就没个人出来救救她呢。 周粤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大出息，好歹是这么大的人了，自理能力还是要有的，你姐姐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在盛唐站稳脚跟了，你二十五岁，”周粤终究说不出太打击人的话。 “算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我好好赚钱，将来给你留个几百万，还有你爸给你买的别墅，公寓，就算收租你也饿不死自己，也行吧。” 前面都还好，到这一句，程书觅和棠溪不约而同的扯了下唇角。 又心动又气人的话。 所以，周佳肴命是真的好。 她太有混吃等死的资本了，只需要安安稳稳当个小公主，完全不需要经历生活的毒打。 周粤和女儿谈完，又面向棠溪。 她和程书觅那一段，周粤是完全不知情的。 以至于他们结婚这件事，周粤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周粤在娱乐圈混了二十几年，眼光毒辣的厉害，看二人这情况，就不自觉的往前想，估计也是有什么藏着掖着没有说出来。 这事她也管不了。 周粤拿了个很大很精致的盒子给棠溪。 里面是一扇翡翠屏风，饱满欲滴的绿色，上面的花纹细致又逼真，是完全能够拿出去做展品的存在。 “挑来挑去，也没什么好送的，这还是我前些年从一个收藏家那里买来的，就当你们的新婚礼物吧。” 棠溪一直都很知道，自己小姨很有钱。 早年嫁了个富豪，和平离婚后拿了天价的分手费，周粤是个精明的，拿出一半买了几套豪宅，然后又去做投资，这些年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她自己也会赚钱，而且，上赶着给她钱花的男人很多。 周粤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风华绝代才是最好的描述。 尽管年过四十，她还是很有魅力。 棠溪知晓她脾性，也没说出拒绝的话，说了声谢谢小姨后，把匣子阖上收了起来。 她抱的很小心，生怕哪磕了碰了。 随便碎个角几十万就没了。 年夜饭吃的挺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喝点小酒。 棠溪和周粤的酒量那不用说，程书觅也还行，棠父是真好这一口，但是身体原因，没那个机会，就是怕他馋，所以谁都没动。 周粤往棠溪那看了好几次，总觉得哪里奇怪。 这新婚夫妻，都这么冷淡的吗。 程书觅偶尔还能给棠溪夹个菜剥个虾什么的，棠溪全程不看他，当空气一样。 没由来的，她看了眼周佳肴。 一个眼神，周佳肴就懂她妈想知道什么了。 这种事她当然不能说，周佳肴把头一低，装鹌鹑吃饭。 饭后大家一起在客厅看春晚。 “今晚你俩在家里睡吧。”周粤说了句，对着程书觅和棠溪的。 棠溪：“就住楼下，挺方便的。” “大过年的，一家人在一个屋子里，团圆美满的，周佳肴，晚上你跟我睡。”周粤向来是说一不二，周佳肴默默的点了下头。 棠溪捏了下鼻梁，看着程书觅，眨了下眼睛。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住呗。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的人来气，棠溪在他后腰上掐了把。 程书觅表情都扭曲了，差点叫出声来，这几年棠溪到底经历了什么变的这么暴力了。 好不容易躲过去，程书觅瞪向棠溪，压低声音道：“你当我是铁打的？” “我不要跟你住一起。”棠溪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那你跟小姨说啊掐我干什么。” “说有用的话我就不掐你了。” 两人斗起嘴来，声音小，挨的又很近，角落的灯光偏暗，有几分耳厮鬓磨的意味在。 “你们俩要是不看就赶紧去睡。”棠母见状说了句，两人感情好，她当然愿意看见。 “还早，再看会吧。”棠溪换上笑容。 他们本来想等大家都睡了再想办法的，周粤偏偏和他们杠上，一直坐在外面。 棠溪打今晚第十三个哈欠的时候，已过凌晨一点，周粤神采奕奕，问：“你们还不睡？” 实在看不过眼了，程书觅拉着棠溪起来，“这就去，小姨你也早点休息。” 他完全是把人拖进房间的。 “就睡个觉至于吗，没看出来她铁了心跟你耗啊。” “跟你有关系吗？”棠溪翻了下眼睛。 “不许翻白眼。” “你管我。” 还真管不住她。 程书觅：“我先去洗澡，你也收拾收拾吧，大晚上也不嫌累。” 他收拾完以后躺在床上看了会书，从棠溪书架上随便摸来的，叫《看不见的城市》 他就是个俗人，上学的时候看课本都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这种就更不行了。 没多久，他眼前就变得模糊起来。 要说两人住在一起这段时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程书觅又开始嘴贱了。 时不时怼下棠溪，还要说些下流的话逗她。 比如现在。 棠溪推门而入，身上是圆领的冬季睡裙，领口偏大，所以，她微微俯身就能泄露半片风光。 角度找的准，程书觅也就看得清。 棠溪发现不对劲后，狠狠瞪了他眼。 程书觅：“又不是没看过。” 一个枕头直接砸他脸上。 灯灭，夜静，人不眠。 一个枕头横亘在两人中间。 程书觅侧着身子，枕着胳膊，目光在棠溪和那枕头之间流连。 没在一张床上睡，楼下的时候，他光听棠溪洗个澡就不行了，现在躺在一起，没点反应也就不正常了。 淡淡的香味钻入程书觅鼻间，模糊的轮廓映在眼前。 他想起方瀚宇出的馊招。 扑，还是不扑？ 万一被打怎么办？ 万一要是行呢？ 他纠结了得有半个小时，棠溪都已经谁输了。 听着绵长均匀的呼吸，程书觅深吸一口气，就，试试吧。 棠溪觉得有点痒。 先是耳廓，然后是脖颈，锁骨，再到胸前，隐隐还有往下的趋势。 她手无意识的摆了两下，意识稍微清醒了点。 用了三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程书觅！”压低的，又包含怒意的一声。 棠溪差点就是一巴掌过去。 她把人推开，想拉衣服发现衣服已经不在了，这王八蛋。 “你……”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什么词骂人了。 “我下流我流氓，我是禽兽我不要脸，对吧？”程书觅帮她说了。 从前闹她闹得厉害，棠溪就这么骂他的。 程书觅最了解她，看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又没真的用那种冰冷凶狠的眼光看着他，他就知道，她是羞多于恼。 嗯，可以顺杆子往上爬了。 他把被子卷了卷，就那么多的料子，多了这边的少了那边的，棠溪连忙拽住，她力气哪有程书觅大，被子连人一起过去了。 “糖糖~”程书觅忽然放软了嗓音，甜腻又缱绻。 他很久没有这样叫棠溪。 “我难受。”他直说了。 “关我什么事！” “我们是夫妻啊，这很正常。” 你放屁，什么关系你心里清楚。 棠溪这会脸还是烧的，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今晚就该回去的。” 棠溪在生气，程书觅已经偷偷的去拉她的手了。 “干什么？” “你这么生气，哄哄你啊。” 那她是为什么生气。 棠溪懒得跟他讲，她四处看了看，在床尾找到自己衣服。 “转过去！” 程书觅照做了，身后悉悉索索，他只能当作没听到。 “今天很晚了，我不跟你吵，明天再跟你算账。” 棠溪这回把两个枕头都放在中间了。 后半夜，程书觅又上了手，棠溪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疼的程书觅呲牙咧嘴，他就不敢再来了。 方瀚宇睡的正香的时候，枕头旁的手机响了下。 屏幕亮起，上方显示文字。 程书觅：[扑倒计划失败，快快献策！] 第24章 打击 收拾计划被迫终结, 因为周粤知道他们的事了。 一大早，周粤在阳台上，看着两个生理年龄逼近三十, 心理年龄折半都没有的两个人，发出死亡三连问。 “你把他当什么？”她问棠溪。 “你把婚姻当什么？”她问程书觅。 “你们俩想干什么？” 她就说哪奇怪呢，合着从头到尾就是假夫妻, 不对，是从真夫妻离婚了以后，再变成假夫妻的。 “电视剧里演的都没你们这真人真事精彩。” 周粤贬损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棠溪借着拢头发, 已经明里暗里看了周佳肴好几眼了, 那眼里, 有杀气。 周佳肴缩了缩脖子, 内心念叨着：我妈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我怎么扛得住她的逼问嘛。 “你看她也没用。” 棠溪把脖子扭正，讪笑了下：“小姨, 能不能，别跟我爸妈说啊。” “说了我都怕你爸又被你气进医院。”周粤还想补充些什么，突然来了电话, 她匆忙接过。 两分钟的功夫, 程书觅和棠溪眼神交流了无数次。 棠：这怎么办？ 程：我怎么知道。 棠：你怎么永远都是这句话。 程：你不永远也是那一句吗。 棠：我没有。 程：我也没有。 算了。 周粤电话结束，扶着额, 显然是糟心到了极点。 “我是懒得管你们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行了, 我还要去工作呢。” 周佳肴：“今天大年初一！” “你看我哪一天闲下来过？” 周女士一向勤勤恳恳, 敬业有加。 受她的影响, 棠溪在大年初三正式复工。 棠溪收到了很多新年礼物, 说贵重，叶倾砚最盛，盛唐百分之五的股份，说最有心，岑欢最盛，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的一位画家的画作，那位没有很出名，画也不贵，就是脾气很怪，很少画，要他动笔比要命还难，也不知道岑欢怎么做到的。 “哦，他跟我外婆有点交情，我就帮忙说了下。” 果真背靠大树好乘凉。 最花里胡哨的，是方瀚宇送来的。 一超大的礼盒，外面包装的五颜六色，还有各种元素叠加，棠溪不知道他送的什么，拆了好半天。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棠溪直接打电话骂人了：“你有病吧你送的什么啊！” 那边笑的直不起腰：“别气别气，棠妹妹，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夫妻的感情生活着想吗，程书觅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不太顺利，我就想帮帮忙啊。” 歪理邪说他总是不缺。 棠溪眼睛都气的快冒绿光了，“我谢谢您老人家。” “别客气嘛！” 才复工，要处理的事情挺多的，岑欢的几个代言要到期了，她还得去谈谈，有关赵嘉鱼和程惜，棠溪颇感头痛。 叶倾砚那边的意思是，尽可能把手头上的资源倾向程惜。 那祖宗背景太硬，看着温温柔柔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招人喜欢的很，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所以，就算棠溪更中意赵嘉鱼，也还是得先好好带程惜。 “棠溪姐，”程惜叩响办公室的门。 按类型划分，她绝对是甜妹那一类的，留着齐刘海，眼睛有神，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小白兔的外型，总是很具有欺骗性。 她听了棠溪对她的规划后，拨了下耳环，笑道：“配角啊，那戏份肯定很少了，棠溪姐，我想演主角，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大制作的女三号，很出彩的配角，这样的起点，对于一个才出道的新人来说，是最适合给观众留下印象又不会被觉得是资源咖的。 其实这是最好的机会了，程惜还不明白，一出道就被戴乱七八糟的帽子对后期的影响有多大。洗脱不掉的话，那就得走黑红的路线了。 最最重要的是，程惜不是科班出身的。 棠溪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她说：“你想演什么类型的？” “甜宠剧吧，现在这个不是很火吗，而且，网剧的话我有没有名气也不重要啊。” 现在多的是不出名的女明星通过甜宠剧一炮而红的例子。 棠溪笑了下，“那你怎么知道，你演的一定会火呢？” “有你在，有叶总在，我相信你们的手段，而且，我让我爸砸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程惜耸了下肩。 总之，有钱任性。 棠溪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程惜，你记得谢宋吗？” 程惜一愣，“当然记得，怎么了？” 年前这位哥又被爆出恋情瓜，还是能有好几个嫂子的那种，粉丝全线脱粉，公司公关都来不及，彻底把自己给作凉了，圈里看笑话的不少，都说离了盛唐离了棠溪他就彻底不行了。 “谢宋会成这样，我一点都不意外。” “其实他那事放在圈里不算什么，这些年，玩的比他花比他狠的人太多了，只是没爆出来而已，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最后的语气，她加重了点，眼底的笑意也更深。 “你还年轻，事业才刚刚开始，总不想自己以后也那么结局吧。” 程惜脸色不太好，拿她跟谢宋那种糊咖比，什么意思。 “家世足够好，这是你的优势，无论你好或者不好，都有人捧，但是这圈子你见过的家世好的人少吗，你觉得你比他们强在哪？” 程惜听到这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棠溪说的是对的。 看着对面人始终未曾收回的笑容，程惜忽然意识到，她这个经纪人，没那么好拿捏。 甚至于她的身份看她看来，没什么了不起的。 程惜会盛气凌人，也会看人下菜。 她放软了声调，“我知道了，棠溪姐，按你的想法来吧。” “这才乖。” 临走前，她回望一眼，问：“棠溪姐，你会捧红我的对吧，起码，和现在的岑欢姐一样。” 棠溪：“只要你听话，一切都有可能。” 听经纪人指挥的艺人不一样会红，但是不听经纪人的，一定会糊。 毕竟，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给这大小姐谈下一部剧不算，棠溪又把岑欢之前一个快要到期的代言给了她，好说歹说，品牌方才肯用这么个新人。 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程书觅给她发了微信。 程书觅：[爸妈叫我接你下班] 他改口倒是挺快的。 程书觅一直都坐在车上，摇下车窗，他戴着口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棠溪出来的时候被寒风冻的直哆嗦，她拢了下大衣，抬眼就看见程书觅的车。 在这方面，他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哪怕家里有上千万上亿的豪车，他一年到头也就一辆奥迪A8到处跑。 她正往那边走，倏地看见程书觅车前站了个年轻的女孩子。 扎着高马尾，妆容明艳，大冬天也穿着短裙，看着，就特别年轻。 程书觅被她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苏韵，你怎么在这？” 之前他去接机，简单和苏韵叙旧也就分开了，自那以后，两人也没再见过面。 “我跟朋友来这边玩，在那边楼上看到你，我看了好久，越看越像，我就下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呀，你在这干什么呢？” “接我太太下班。” 听到这里，苏韵反而很惊喜，“你太太？她是不是长的特别漂亮啊，我猜她性格肯定也特别好！” “过奖了。” 棠溪站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声。 看她来，程书觅推开车门，“今天好像比往常早。” “没什么大事。” 棠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介绍一下？” 程书觅：“这是苏韵，我在英国一个老师的女儿。” “棠溪，我太太。” 苏韵个子小小的，明艳活泼，很有邻家女孩的感觉。 “你好呀，棠小姐，我是苏韵，很高兴见到你。”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月牙一样。 “你好，苏小姐。”相比之下，棠溪没有那么热络。 “其实你可以叫我苏韵的，我跟程书觅也认识很多年了，我都没喝上他喜酒，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这个还不确定。” “我们不打算办。” 两人同时开了口。 苏韵眨巴着眼睛，左看下又看下，“所以，到底办吗？” 棠溪：“办的话会邀请你的。” 也许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时候不早了，程书觅，我们回去吧。” 她看了眼苏韵，说：“苏小姐，刚才听你说你和你朋友在一起，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再见。” 程书觅稀里糊涂的被棠溪推上去，然后生了一路的闷气。 棠溪瞥见，语气轻佻：“怎么，打扰你跟旧相识叙旧，生气了？” 在红灯处停下，程书觅没好气的看向她：“你胡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棠溪笑笑不说话。 刚才那姑娘要是不喜欢程书觅她就把头剁下来。 隔得远，她却看得清楚，苏韵就是蹦着跳着去程书觅面前的，笑的那样灿烂，看见她来，虽然也在笑，却有几分局促。 伸手和她打招呼的时候，手都在抖。 看人这方面，她没出过错。 程书觅是个意外。 她要真是程书觅太太估计还能吃个醋什么的，可惜，她只有名义上是。 她一副看穿所有的样子让程书觅心里火更甚了。 他动了下身子，几乎全对着棠溪，“我们真的是普通朋友，她爸对我有恩，所以关系才好一点，你别想东想西的。” “那你生什么气。” 我气你说不办婚礼好不好！ 这话没法聊了，程书觅气急败坏了，看见绿灯，一脚油门踩出去，差点给棠溪磕着。 “神经。” 这事给程书觅气的两天没睡好。 在衡水居，天天的闹出一些动静来想要吸引棠溪的注意力，不管是杂碎杯子还是弄坏电脑，炸了锅夹了手，棠溪最多看他两眼，就没有然后了。 程书觅憋屈的不行，直接在群里发问。 程书觅：[她真的不爱我] 方瀚宇：[哦，你才知道啊] 陈易：[哦，你才知道啊] 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爱你。 两人忍着没把这话说出来打击人。 “你们倒是给我点建议啊啊啊！” “你把你手头上那些娱乐圈的资源给她拨一拨，说不定她会对你有好脸色，心情好的话，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啊。” 这是陈易悟出的真谛。 棠溪那，认资源不认人。 好久没收到消息，陈易问：“你人呢？” 半小时后。 程书觅：[给我认识的导演什么的打电话，整理资源] 第25章 亲吻 棠溪和苏韵的再次相见, 显得略微有些快了。 那天棠溪是陪着周佳肴出去购物的，这祖宗心情不太好，就是想花钱, 棠溪在一旁看着她一直买买买，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很嫌弃她那一身花花绿绿, 恨不得穿着彩虹在身上。 某些时候，她总能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看上去很□□丝的美女。 满足了消费的欲望后, 周佳肴又拉着棠溪去一家私人会所吃饭。 据说那的厨子是旧时候御厨的后代, 一手宫廷菜做的别提有多好。 就是在那她遇见了苏韵。 “棠小姐？”她声音里带着矫揉不造作的惊喜。 “你也在这里吃饭呀。”她过来后, 很是热情的跟棠溪搭话。 棠溪：“陪朋友过来吃饭, 苏小姐刚回国，还习惯吗？” “还可以啊，其实我小时候一直在国内的, 就是高中毕业后去了英国，起初身边都是外国人，也很不习惯的, 后来程书觅也来了, 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聊天吃饭什么的，就还好啊。” 周佳肴在一边听着, 默默的把思路理清。 所以, 这个看上去很元气活泼的姐姐和程书觅是认识的，并且关系匪浅, 而且她也认识棠溪, 两人还很说得上话。 她怎么觉得这走向有点不对啊。 而且刚才那番话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瞥了下棠溪, 没什么表情变化, 所以是她想多了？ 棠溪是真的想陪苏韵玩玩。 “是吗，那天回去以后，程书觅还跟我说呢，他在英国的时候就是跟你关系最好，你就像他亲妹妹一样。” 苏韵脸上的笑容淡了那么一缕，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这样啊，咱们也别站着了，既然碰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 周佳肴更迷惑了，她姐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走在她们后面，周佳肴偷偷发了条消息出去。 周佳肴：[哥，你认不认识一位苏小姐啊，就很漂亮，很可爱] 方瀚宇：[妹妹，哥哥认识很多苏小姐，每一个都很漂亮可爱] 又开始了，周佳肴剁了下脚，极快的拍了张苏韵的侧脸发过去。 方瀚宇：[这我还真不认识，怎么了？] 周佳肴：[我总觉得，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包厢里，棠溪和苏韵坐在一起，两个女人之间，仿佛有无数话题可以聊。 “棠小姐你今天二十八，比我大一岁，那我就叫你姐姐好了。” “姐姐你跟程书觅是怎么认识的呀，我俩在英国的时候，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你，我还以为他都不打算结婚的，现在看你们感情这么好，真的好羡慕啊。” “我们俩以前是邻居，他住我家楼下，上高中那会就认识了，感情一直都不错的，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不过我那个时候忙学习忙工作就没有答应，这么多年他也没放弃过，所以，就在一起了。” 周佳肴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了。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说的都是好话却又不太对劲的样子。 真的没有人来给她翻译一下吗…… 请外援吧。 周佳肴：[哥哥，救救孩子吧[哭泣]] 她把刚才听到的那些发了过去。 “这是个高阶绿茶啊。”方瀚宇不由得叹了句。 周佳肴：[怎么讲] 方瀚宇：[大概就是，程书觅跟她的关系最好，没棠溪的话他俩肯定就会在一起，棠溪就大她一岁，她管人叫姐姐，把自己往年轻里扯] 方瀚宇：[你姐就更厉害了……] “苏小姐这么漂亮，怎么还没有找男朋友啊，是有喜欢的人吗，没有的话，我和书觅可以给你介绍的，毕竟，你和他关系那么好，照顾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 苏韵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其实我是有喜欢的人，但我们应该没有那个缘分了，但我就是忘不了他，姐姐，你能明白我的对吧。” “当然了，小姑娘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常见，一直只喜欢一个人的也常见，只要不是喜欢那些有妇之夫什么的，不自轻自贱，堂堂正正去喜欢人，姐姐当然支持你。” 听到最后，周佳肴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不容易到上菜，她可以恢复点能量的时候，又多出事端来。 苏韵给棠溪倒果汁的时候，“不小心”洒在棠溪身上了。 挺大面积的一块，正常情况下，是个正常人都挺生气的。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苏韵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棠溪：“……” 不进娱乐圈真是埋没你这种人才了。 “没关系的，哭什么呀，我又没有凶你，你是不小心的嘛。” 棠溪笑意盈然，视线移向某个方向。 苏韵那个朋友刚把手收回去。 就这点道行还敢在她面前玩。 棠溪把外套脱掉放在一旁，在苏韵的注视下，给程书觅打了个电话。 “喂？”程书觅觉得有点奇怪，棠溪竟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喂，书觅吗，你在哪里啊？” 程书觅沉默了一会，嘴比脑子快：“你今天出门没吃药？” 声音这么软，还叫他书觅，怕不是鬼上身了。 棠溪强忍着没开口骂人。 “我外套脏了，你帮我送一件过来吧，就是我生日的时候你给我买的那件白色大衣，对，就是你说我穿着特别好看那件，我们在望月楼吃饭，好，我等你。” 真的没吃药吗？ 程书觅全程发懵，“你搞什么？”什么大衣，什么好看，说什么呢。 那边没回音，他一看，电话早就被挂了。 虽然但是，程书觅还是动身在家里找了圈，棠溪就没有白色的大衣。 然后他出去现买了。 - 苏韵本来是装哭，这会是真的要哭了。 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啊。 包厢里坐了五个人，除了棠溪，全都不在状态。 周佳肴头顶黑人问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她不对还是她不对还是她们都不对啊！ 棠溪缓了会心情，动筷子吃了几口，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每道菜都尝了下，棠溪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看向身旁。 苏韵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呢。 棠溪有些想发笑。 她站起来，给苏韵舀了碗热汤，看上去就很烫的那种。 “来，苏小姐，喝碗汤吧。” 苏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往后躲了下，且动作明显。 棠溪就站在那里，保持着递汤的动作，懒懒散散的开口：“苏小姐躲什么呢，是害怕吗，怕我也把这个，倒在你身上？” 又慢又轻，每一个字都是清晰的。 “也是，这又不是果汁，倒在身上的话，肯定要烫伤的。” 棠溪莞尔，又道：“不用怕的，我的手很稳，苏小姐，接着吧。” 自始至终，棠溪都看着苏韵，看她微微发抖，眼眶红红，明明没多少本事还要做出这种事来。 她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想跟她切磋以下的。 一碗汤就怕了。 棠溪拉着苏韵的手，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她的手很冰。 她把汤放在她手里，隔着一层陶瓷，那种热度也让人有些受不了。 “今天很高兴和苏小姐一起吃饭，书觅要来接我了，我们就先走了，苏小姐，希望下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双方都很高兴。” 周佳肴被棠溪带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姐太帅了！！ 这么长时间反应加上方瀚宇的解释，她已经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周佳肴一把抱住棠溪胳膊，道：“姐，你这个正房真的很威武。” “觉得我威武你要不要把外套脱给我穿啊？” 外面这冷风一吹，棠溪什么气焰都没了。 刚说了这么句，程书觅的车就停在她们面前。 遥遥看见棠溪没穿外套，程书觅下车就把带来的衣服给她披上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他真的不理解。 棠溪：“没什么，就是跟你的爱慕者battle了一下，战绩，应该算十比零吧。” “我十，她零。” 你还挺骄傲。 棠溪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某个大牌的，价格十几万，她问：“你从哪弄来的？”她记得这衣服还是个限量款。 “哦，问秦时要的。” “要的？” “……买的。” 这衣服是情侣款，男黑女白，他穿过黑色的那件，当时秦时送来的，他还叫唤着这衣服有多难拿，那件女款他一定要留下给以后手底下的女艺人穿。所以一说白色大衣他立马就想到秦时。 还好，到现在也没有女艺人跟他。 棠溪没多说什么，还钱就不用了，程书觅不缺，下次她买件同等价位的给他就行。 真的是太冷了，棠溪忙着去找自己的车。 程书觅和周佳肴被撂下。 周佳肴抿了下唇，小小声问：“姐夫，你认不认识苏小姐啊。” 从头到尾棠溪就管人叫苏小姐，她也不知道全名。 程书觅：“苏韵？” 应该是了。 周佳肴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刚在里面我姐跟她一起吃饭，上演了一场正宫保卫战。”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好好说行吗？” “简单来说就是……” - 晚上回家，棠溪洗完澡，看见程书觅在客厅里，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你干什么？” 程书觅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依旧保持端正姿势。 翻了个白眼，棠溪往自己房间走。 “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 棠溪回头，“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为什么跟苏韵说那些，还当着她的面，跟我那么温柔的说话。” 程书觅像是悟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飞快走向棠溪。 “我就是看不惯她，想打击一下她，你不要想太多。”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人挺多的，她只是今天刚好有时间去揭穿一下苏韵而已，跟吃醋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看不惯她？”程书觅穷追不舍。 “我觉得她很做作，可以吗？”棠溪有气无力的答，她真的只是觉得无聊了才想玩玩的。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程书觅身高腿长，他一步迈过去，就直接挡住棠溪的退路。 “我还是要重申一遍，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也就是那样，要不是因为我那个老师，我跟她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你别多想。” “我真没多想，你烦不烦啊！” 程书觅嘀咕：“就是多想了。” 棠溪：“……” 说不通了属于是。 “算我服了你了，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吧，我要睡觉了，让开。” 程书觅还是不动，他身高一米八五，棠溪当然是推不动的。 脱下高跟鞋，棠溪就必须仰着头看他了。 “你还来劲了是吧，我欺负你的爱慕者，然后你就不让我睡觉，你这人……” 后面的话棠溪说不出来了。 程书觅直接低头，非常准确的吻在棠溪唇瓣，很轻的一下，仅仅是触碰，过分一点的话，就是他在棠溪唇角舔了下。 那种滑腻的，轻柔的触感，犯着痒，迅速贯穿人全身。 整个过程也不过五秒。 “好了，你睡吧，不打扰你了。” 理智它离家出走了好久才回来，棠溪能做出反应的时候，耳根子都红透了，她微张着唇，牙齿略微发颤。 怎么可以舔啊！！ 棠溪羞恼的厉害，怒气冲冲的跑去砸门。 砰砰砰的，巨响无比，得亏是锁了门，否则被砸的就是程书觅的脑袋了。 “你是流氓啊！！”棠溪是真的觉得这个词最适合用来骂他的。 里面没什么动静，棠溪撒完气也就回房去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气到要上火的程度。 她摸出手机在微信上轰炸程书觅。 棠溪：[流氓无耻臭不要脸！] 棠溪：[程书觅你个王八蛋！] …… 棠溪：[你信不信我跟你离婚，我要毁约！] 终于有了回音。 程书觅：[你再骂我就半夜爬你床] 彻底安静了。 第26章 解惑 程书觅是从周佳肴那了解到事情的始末的。 讲道理, 他和苏韵关系真的挺不错的。 当年他和棠溪离婚，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他的老师, 苏韵的父亲，为他介绍了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 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里，在他身边的只有老师和苏韵。 苏韵的年纪与他妹妹相仿, 程书觅从来没往别的方向想。 他非常的感激在那段艰难时光里陪伴着她的人，但不意味着，那些出格的举动他可以视而不见。 程书觅约了苏韵出来, 在咖啡馆, 他朋友开的。 他给她点了一杯焦糖拿铁。 苏韵来时见了, 面上浮现一抹笑容：“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那几年你对我的帮助, 值得我记得。”程书觅神色淡淡，他坐在窗边，窗户开了一小条缝, 风从缝隙透过，把他额前碎发带起来点。 “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们的友谊呢？” 他是真的把她当朋友，当妹妹的。 苏韵先是一怔, 想到程书觅可能明白了什么, 她咬着唇，有些艰难的开口：“是不是, 棠溪姐跟你说什么了,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可以向她道歉的。” “没必要。” 他这样的口吻, 苏韵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我也没做什么呀,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语气有些急, 凭她和程书觅的感情，一定是棠溪添油加醋了，他才会这么生气。 程书觅许久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从迷茫到失望。 她还是那个一直安慰鼓励他的小姑娘吗，不是了。 “苏韵，我和棠溪从前是邻居，后来是夫妻，我和她认识了十几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招惹她，她绝对不会欺负你的。” “你也不用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而且，我现在很郑重的告诉你，她是我太太，别说她是被动出击，就算她真的欺负你了，我也会很坚定的站在她那边，懂吗？” 苏韵呼吸变得沉重，眼圈发红，指甲掐着手心，很疼，可以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可是凭什么，你生病了你得了抑郁症她从来都不知道，还在和你吵架加重你的病情，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她在哪里啊！” 她不服气，论付出她不输任何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她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可以回国跟他在一起，结果他结婚了，还是跟棠溪。 苏韵不知道哭了多久，看到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一厢情愿的付出，别人根本不领情。 她没想真的插足他们的婚姻，就是想膈应一下棠溪，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伤心难过。 凭什么，这个问题，程书觅也思考过很多次。 所以他答的干脆利落，“就凭，在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只有她在我身边，跟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年时惊鸿一瞥的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现，义无反顾的跟着他。 “那我不也是吗？”苏韵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目光哀戚，“是因为来的太晚了吗。” 早晚会有区别吗，程书觅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保是棠溪的照片。 有一次程书觅感冒了，咳嗽的很厉害，棠溪瞪了他眼，一边碎碎念着唠叨着，一边又去厨房给他熬冰糖雪梨汤，她在忙忙碌碌，却又是很安静的样子。 那是他一直想要的，家的感觉。 程书觅当时拍了张照片，离的有些远，照片不是太清晰，可他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早晚不重要，只是因为是她而已。”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光辉布满整个天空，已经很晚了。 程书觅重新戴上口罩，眼睛没有直视着苏韵。 她的眼泪，他也没有那么想看见。 “我依然当你是朋友，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找我，你帮过我，我永远都记得，除此之外，就不要再联系了，我怕她不高兴。” 程书觅站起身来，把那杯咖啡往她面前推了推。 苏韵在咖啡馆一直坐到深夜，从哭泣到沉默。 不是她的，永远都不属于她，抢也抢不来。 - 程书觅回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看见了棠溪。 她加班跟家常便饭一样，很少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也是工作。 她散坐在茶几前，地上铺了地毯，她又摸了个坐垫出来，旁边摆着零食奶茶，也是怪享受的。 听见开门的声音，棠溪本来头都不想抬，稍微坐起来点就想回房间去。 旋即一想，凭什么要给他腾地。 棠溪又坐回去了，这个过程里，她抬眼瞪了程书觅下。 还在生气呢。 程书觅失笑，想逗棠溪两句，近前去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好。 “你不舒服吗？” “你看不出来吗？”棠溪说话不带客气的。 她头发松松的绾着，有几缕没扎起来，没入衣领里，感觉有些痒，棠溪随手给勾出来。 “我去给你拿发卡。” 程书觅走出去没两步，突然想起今天是13号，月中是棠溪的经期。 所以是痛经。 和发卡一起放在棠溪身边的，是一碗红糖红枣糯米丸。 程书觅记得棠溪一般不怎么疼，但是偶尔有几次，跟要命一样，整个人缩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都还疼的不行。 她有点轻微宫寒。 红糖糯米丸散发着腾腾热气，棠溪想吃，很想，但是又不想那么轻易的原谅程书觅。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好纠结。 纠结的结果是，她吃了。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程书觅就坐在边上，棠溪喜欢吃甜食，他也狠心钻研了不少，每次看她吃这种东西，感觉她浑身上下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 “不生气了？”他忽然开口。 棠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当作没发生了，选择性失忆吧。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帮你回想一下啊，”程书觅玩性上来，悠悠开口：“昨天晚上，在你房门前，我……” 棠溪的死亡凝视太过骇人，程书觅真说不下去了。 “好吧我也不记得了。” 她一边吃着，程书觅解了她发圈，把她头发拢了拢，用鲨鱼夹固定好。 棠溪头发很好，又黑又多，也蛮柔顺，她没染过头发，就是工作后烫了卷。 手指从脖颈间绕过的时间，棠溪浑身战栗了下，就一下。 痒的有点出奇了。 “我今天去见苏韵了。” 棠溪扭过头，问：“周佳肴都跟你说了？” “嗯。” 那个大嘴巴，一点都靠不住。 剩下的棠溪就没问了，要是程书觅连这么点破事都解决不好，直接回炉重造得了。 后面他去洗澡，棠溪在坐在客厅整理文档。 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下，棠溪顺手拿过来看。 上方显示微信消息。 苏韵：[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回去，你照顾好自己，那个药别再吃了] 拿错了，程书觅的手机。 棠溪只扫了一眼，放下的时候，某个字眼忽然清晰了起来。 药。 什么药？ 棠溪手指在键盘上按着，文档上的字变得有些模糊。 她按的越来越慢。 最后停下。 棠溪控制不住的多想，小腹还在一阵阵的坠痛，她趴在茶几上，翻了翻手机。 家里开着空调，暖意横生，棠溪趴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程书觅出来的时候，棠溪侧着头，手里还攥着手机，电脑屏幕早已变黑。 “怎么就在这儿睡了。”程书觅擦着头，小声嘀咕了句。 他把毛巾丢在一旁，走过去把棠溪抱起来。 她只有九十斤，很瘦的，抱在怀里又软又轻。 程书觅把她放在床上，托着头把发卡摘下来。 想到点什么，他去找了个热水袋过来。 替棠溪盖被子的时候，他发梢的水珠滴在棠溪脸上。 冰凉凉的，一滴两滴，棠溪有些难忍的蹙眉，微不可闻的嘤咛了声。 程书觅听见，指腹划过她脸颊，把那些水珠擦掉。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指尖温润滑腻，程书觅就势坐下。 他挑起棠溪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环绕着。 怎么办，好像已经习惯了在一起。 虽然老是被骂被瞪，也很好了。 想起那份合约，程书觅眼神一暗。 是该想个办法毁约或者改下条款了。 一年改成两年，改成五年，改成十年，改成一辈子。 他才不要离婚。 棠溪的死穴，是她父母。 看来要找岳父岳母帮帮忙了。 程书觅勾唇笑了下，把棠溪的头发放下，然后，附身，撑着手，在她额头，眼睛，唇瓣，耳根，脖颈处流连。 力道控制的好话，亲上一晚上她都感觉不到。 她是个笨蛋，晚上睡觉也不锁门，程书觅爬床爬的已经很熟练了。 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棠溪这一觉睡到凌晨两点。 被窝里热乎乎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感觉怀里好像抱了个东西。 棠溪摩挲片刻，是个热水袋。 程书觅放的吧。 棠溪在床上扑腾了两下，起身把灯打开。 肚子不疼了，有点饿。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亮着，棠溪打开房门，见程书觅歪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电影。 上面正在播放他演的那部电影，让他出不了戏的那部。 棠溪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她现在真的没力气哄他啊。 “放心，我没事。”程书觅像是看出了她所想，径直答了出来。 “厨房里还有糯米丸，去吃吧。” 真的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棠溪抓了把头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睡着前在看手机。 看手机前，看到了苏韵发的消息。 药。 棠溪踌躇片刻，尽量用很平常的口吻问程书觅。 “你还在吃药吗？” 第27章 爱你 她问的时机太好, 以至于程书觅一下子就猜到她看到了那条消息。 “什么药？我感冒早就好了啊。” 影帝终究是影帝，懵懂无知不明就里被他演的活灵活现。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怎样，棠溪暂时也不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她舀了碗糯米丸, 刚入口嘴唇就是一阵刺痛。 棠溪摸了下，唇角偏下的位置似乎是破了。 怎么搞的？ 她睡觉还把自己给咬着了？ 反正接下来她吃的很小心。 餐桌那边的动静程书觅一直都关注着，包括棠溪发出的一小声痛呼。 就是说, 力道不是那么好控制。 他不小心的。 - 晚上折腾几次，棠溪早上就有点起不来了。 闹钟响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程书觅敲了她房门。 “再不起来你就要迟到了。” 大概是因为例假来了, 又疼的比往常厉害, 棠溪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麻木的洗漱换衣服化妆, 意识都没有彻底清醒过。 程书觅看她跟个游魂一样到处走着，觉得这样去上班得出事。 “我送你去公司吧，就你这样开车那得是多大的灾难。” 他说话不好听, 棠溪是知道的，但是因为太累，她就不想去怼他了。 上了程书觅的车, 棠溪系好安全带就继续睡觉。 有人开车嘛。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已经越来越适应她的婚后生活了。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早上八点多，正是人多车多的时候, 程书觅算着时间, 不快不慢到了盛唐。 他把车停在人少的地方，轻轻叫了棠溪声, “到了。” “嗯。”人眼睛还闭着, 耳朵还算灵敏。 “棠溪。” “怎么了？” “晚上接你下班。” “好。”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程书觅见状笑了下。 “过两天回海城一趟” “嗯。” “和我爸妈一起吃饭。” “嗯。” “我很爱你, 程太太。” “嗯。” 终于没有声音了, 棠溪按了下脖子，眨巴着眼睛下了车。 眼前都是高楼大厦，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她踩着高跟鞋，脚步略显虚浮。 真的好困。 程书觅刚才跟他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到了部门，走进自己办公室棠溪才想起来。 长久沉默后。 “神经病！” 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话啊！脑子被门挤了吗！ 岑欢一进来看见的就是棠溪把包狠狠的甩在沙发上。 这女人怎么最近脾气这么差，她温柔美丽善良可爱的小溪溪去哪里了。 “谁又招你了？” “一智障。” “啊？”岑欢眼神透露出迷茫，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闲聊没几句就谈起了工作。 《沉襄传》已经定档了，平台那边预告花絮都已经放了出来，还有个八分钟的终极预告过两天也要上，棠溪带着岑欢参加了不少活动。 现在业内都盯着这部剧，等着看反响呢。 “你接下来的行程我已经让姜珊发给敏敏了，她会提醒你的，最近我这边忙，程惜拍戏状况也挺多的，你自己没问题吧。” 岑欢比了个OK的手势。 说起程惜，岑欢脸色变得有些差：“那姑奶奶怎么那么事儿啊。” 之前要拍甜宠剧，棠溪不给她拍，大制作的女三号她拍的不情不愿，前段时间自己出去找资源，倒是谈了个网剧下来，她没走公司这边的程序，叶倾砚和棠溪也拿她没办法。 “这还没什么水花就敢这样了，以后真红了，不得什么锅都扣你头上？” 棠溪摊手：“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把她供起来当菩萨够不够啊？” 提起这人来，大家的心情都不美妙了。 “唉，跟你说个事。” “说。” 岑欢犹疑了下，“你，还记得陈珂吗，就我出道以后第一次当女主的那剧的导演。” 棠溪有点印象的，那位，向来都是拍文艺片，这些年没什么水花。 “怎么了。” “他有个电影的本子想找我演，我，挺喜欢的，但是他情况不怎么好，有可能，我是零片酬。”岑欢说的很没底气。 毕竟拍戏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零片酬哪是那么容易的，几个月耗在一个剧组里，什么都拿不到，片子火了还好说，不火，自此走下坡路都是有可能的。 棠溪果然变得沉重起来。 “你是流量派，这个在短期内改变不了的，流量派拍电影十个扑九个，你不要拿自己的口碑和前途开玩笑。” 岑欢抿了下唇，垂着眼睫：“我刚出道那会都是演龙套，是陈珂给了我机会我才可以接触到一些好的资源，没有他，我也不会被盛唐发掘，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算是我的恩师的。” “他帮过我，所以，在他有难的时候，我也想帮下他。” 她甚少这样郑重的和棠溪说话，棠溪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想演。 “电影什么题材？” 岑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只是先看看。” “马上发给你！” 大致扫了几眼，题材确实很新颖。 她想了想，看着万分迫切的岑欢，终究松了口。 “一切都等《沉襄传》放完了再说，反响好的话，我就让你演。” 有部大热剧给她加成，零片酬转型就转吧，不行了就再回来。 “谢谢溪溪！”岑欢绕过办公桌过来抱住她。 “咦，你嘴怎么破了？” “不小心咬的。” 岑欢表情怪异：“自己能咬到这？”这个位置的话，牙齿得歪成什么样啊。 棠溪还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岑欢出去后，她试了下，好像，真的，咬不到。 棠溪心里暗暗怀疑了下，最好，别跟程书觅有关。 回去之后她就在自己房间里装了个针孔摄像机。 弄好后，棠溪躺在床上玩手机，程书觅没有回来。 她又想起了药的事。 她只是想弄清楚，绝对没有侵犯程书觅隐私的意思。 所以进他房间的时候，棠溪在外面忏悔了一小下。 秉持这种心思，不该看的棠溪绝对不看，一门心思的找药罐。 根据之前一起生活的经验来看，程书觅藏东西一般都在，洗漱间最顶层柜子的最角落里。 棠溪甚至搬了个凳子去看，什么都没有。 又是装摄像头又是找东西的，棠溪给自己累出一身汗，她靠在书桌旁扇了扇风。 眼睛随处一瞥，某处堆着几瓶维C维B褪黑素什么的。 这些东西以前棠溪老吃，不知道听谁说维C美白，棠溪一口气买了十罐，到她离开菁华居的时候都没吃完。 程书觅吃这个她也是知道的，他好像失眠挺严重的，说是当演员作息混乱造成的。 棠溪站了有一会，把那瓶维C拿过来。 家里也没有，拿一片当糖吃也可以，这个橘子味她一直都很喜欢。 棠溪打开后倒了一粒在掌心。 什么时候，这玩意改形状了？ 棠溪低头闻了下，味道好像也不太一样。 不会，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吧。 翻了翻通讯录，棠溪找了个自己一个同学，是当医生的。 “喂，苏越，你现在下班了吗？” “我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你在二院等我行吗？” “好，我马上过来，谢了啊。” 棠溪把外套带上就匆匆出了门。 - 程书觅去方瀚宇的酒吧绕了一圈。 酒吧里面震天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程书觅真觉得方瀚宇一天到晚泡在这没猝死都是个奇迹。 他跟他几个妹妹好好说了会话才过来找程书觅的。 “啧，我就不喜欢跟您们这种臭男人在一起玩，还是我那些妹妹好，说话软软的，性格柔柔的。” “我们这种臭男人，那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方瀚宇：“你他娘的嘴要不要这么毒？” 程书觅轻嗤了声，不跟他一般见识。 方瀚宇斜了他一眼，道：“怎么，二十四孝好男人不在家守着你老婆，到我这有何贵干啊？” “找你给我想办法。”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 “我资助你再开家酒吧。” “说吧什么事。” 程书觅：“我不想离婚。” “看出来了。” “但是我跟棠溪的合约已经过了四分之一了。” “大哥，才三个月，你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你给我想办法，怎么样才能不让她跟我离婚，想不出来我就砸了你这地儿。” 方瀚宇是真的想给他叉出去。 求人还这态度。 “那能怎么办，趁着还有时间跟她好好培养感情啊，最后软磨硬泡的，她心一软，说不定就不离了。” “她看我的时候眼睛珠子都是绿的我怎么培养啊。” “那你俩相处时间还是太少了。” 方瀚宇可太清楚了，棠溪是个工作狂，忙起来不要命的那种，看她那只认资源不认人的做派就知道。 他手扣在桌面，跟程书觅透了个消息。 “盛唐的老板叶倾砚，好像是要举家移民了。” 移民，程书觅愣了下。 “而且，他们家好像出了点财务状况。” 方瀚宇疯狂暗示程书觅，“你懂我意思吗？” “懂了。” 程书觅略一点头，狠拍了下方瀚宇肩膀，“谢了，兄弟。” 方瀚宇痛的五官都扭曲了。 “记得我的新酒吧！” “小事，等着吧。” 程书觅回家的路上别提多高兴了，跟岳父岳母打好了招呼，又跟方瀚宇通了气，这个婚，十有八九离不了了。 他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开门的那一刻，他眼睛都觉得刺得慌，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每个角落都是宁静的。 棠溪端正坐在椅子上，身前有一罐维C。 “回来了。” 语调平缓，吐字清晰，平淡到不能再平淡。 然后，她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只流于表面，并不发自内心。 “维C的罐子里装着治抑郁症的药，程书觅，你挺厉害。” 第28章 抑郁 整间屋子, 寂静的不像话，那种过分的沉寂将愤怒、无力、心虚、愧疚，不知道多少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棠溪和程书觅，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中间也就是三四米的距离，此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有什么好瞒的啊，是怕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什么时候的事？”棠溪抬着头问他, 她感觉到自己正浮在水面上, 每说一句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所以后缀她没加, 是离婚前，离婚时，还是离婚后。 她觉得, 是和自己有关的。 程书觅微微张口，他甚至不敢和棠溪对视。 “不要骗我。”棠溪补了一句。 程书觅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开口变得格外的艰难, 只能很慢, 很轻的说出来。 “你别多想，跟你没太多关系, 是当时拍《迷踪》的后遗症, 然后，被网暴, 那段时间一直都很压抑, 所以才这样的, 跟你没关系。” 跟她没关系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除了他偶尔几次的失落，或是出不了戏，他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最不正常，就是离婚后，把她带上盘山公路的那一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棠溪又问。 她目光灼灼，程书觅说不了假话。 “秦时把你带走以后，我在那里待了一夜，回去以后，就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正常了，所以去了医院检查。” 重度抑郁。 拍戏阴影，网暴，事业一落千丈，扭曲而又荒唐的家庭，离婚，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他也才二十二岁，顺风顺水的前半生，把所有的挫折都累积在了那个时候。 那就是离婚前就有了。 棠溪觉得很乱，所有的事情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海里绕来绕去，她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他生病了。 真的太失败了。 棠溪手脚发麻，坐在那，静悄悄的，不断地吸气，一次次的绷紧下颌。 她试图保持平静，可好像做不到。 “棠溪。”程书觅试图去安抚她，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先别说话。”棠溪开始疼了，一阵阵的抽着疼，从大脑到胸腔。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拿着自己的衣服和包，换了鞋准备出门。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休息吧。”她急促的说着，意识到什么后，又补了句：“我去找岑欢，你不用担心。” 全程眼神飘忽不定，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空落落的公寓里，只剩下程书觅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他过去拿起那瓶药。 其实很久没有吃过了，他的情绪挺稳定的，只是偶尔做噩梦，血淋淋一片时，他会拿出来缓一缓。 没什么的啊，早就过去了。 他很好了。 - 这个美好宁静又安闲的夜晚，岑欢本该美美的泡个花瓣浴，敷上美白面膜，然后躺在床上打游戏的。 棠溪一个电话过来，她直接从星耀掉到钻石了。 当然，她是不敢有意见的。 经纪人大人看上去很不好，拖着她去江边喝酒还一言不发。 每个人都有自己失落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想说自然会说出来，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只要做一个安静的陪伴者就好了。 岑欢看了眼地上的空酒瓶，最终还是把棠溪手里的酒抽掉。 “我已经牺牲了我的段位和我的睡眠时间来陪你喝酒，可不想等你喝到胃出血再送你去医院，然后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和苍白憔悴的面容去见我的粉丝。” 棠溪的笑意实在是太浅了，“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出道这些年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就这么点小事，还跟我说谢谢，真把我当外人呢。” 棠溪正对着江面，目光悠远，水流湍急时，波浪拍击堤岸，又重又闷，好像什么都在这江河里翻涌，寻也寻不到。 她一直觉得，是程书觅不好，那时候不领情不体贴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出现的时机恰好他们才走到一起。 可是现在事实告诉她，不是他不好，那些所有坏的方面，都来自于她自身。 不体贴的是她，忙忙碌碌，没有发现他生病了。 不领情的也是她，他对她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她还要吵架。 论起来，只有喜欢是真的，一直都是。 学生时代喜欢他，毕业之后喜欢他，就算离婚了，也没能再喜欢上别人。 好多好多年，都只喜欢他。 棠溪背靠着长椅，闭了闭眼睛。 她问岑欢：“你遇到过感情纠纷吗？” “我没有，但是，我见过很多。”岑欢如实答道。 “感情纠纷嘛，情侣就是吵架，拌嘴，了不起了打一架，摔这摔那，夫妻要是实在怒了就离婚，老死不相往来，变成仇人，你想问哪一种？” “离婚。” 岑欢先是内心一震，棠溪竟然离婚了！玩的这么大吗。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答案，她的经纪人大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偶尔空闲也是陪家人陪妹妹，哪有时间去谈恋爱结婚啊。 肯定是她的朋友或者亲戚。 嗯，没错。 岑欢想了想，答：“离婚的话，那就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呗，这个也分情况啊，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下，一般为了结婚而结婚的，选择离婚的很少，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反而离婚很多。” 真的吗？ 棠溪：“为什么？” “你想啊，为了结婚而结婚，那就是图一伴，千挑万选出来一个最适合结婚的人，存的就是过日子的心思，会理解包容，没有特殊情况怎么都过的下去的。” “因为相爱的话，大部分人的相爱，只是在热恋的时候，那种时候就觉得全世界都没有彼此好，脑子一热去结了婚，婚后各种问题都冒了出来，你发现对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和你爱的那个在热恋期完美的伴侣一点都不一样，失望就会越来越多，激情退散，看到的只剩对方的缺点了，也就很容易走向终结。” 岑欢抱着酒瓶，道：“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总是有特殊情况的嘛。” “但是我觉得，如果两个相爱的人离了婚，一定是双方都有问题，出轨除外。” 她补的那句让棠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出轨这种事情，真的太恶心了，祝福全天下所有出轨的人都没好下场。” “所以呢，你想的是哪一种。” 棠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岑欢鼓了下嘴，两边顶起，“那就不管啦，喝酒喝酒，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 别人的事不要多问，棠溪需要她陪伴她就陪着好了。 棠溪莞尔，和她碰了下：“谢谢大明星。“ “经纪人小姐别客气。” 后半场，棠溪飘飘忽忽的，脸上和耳朵发烫的厉害，大约是全红了吧。 岑欢没比她好多少。 她喝多了，了不起就是昏昏沉沉的坐着，岑欢可是会撒酒疯的。 尚且保留最后一丝清醒，棠溪决定找个代驾来。 “喂，代驾吗，这里是XX路，你大概多久能过来？” “二十分钟。” “好的。” 棠溪把手机塞进包里，把要翻栏杆下江的岑欢给拉了回来。 “别动，坐着！”棠溪疾言厉色，把岑欢按回长椅上，自己歪歪斜斜的在她身边坐下。 她好想睡觉，但不行，她还肩负着守卫两人安全的重任。 她眼皮子直打架，实在没办法了，棠溪拿手指把眼皮掰着。 岑欢嘴里说着胡话，头枕在她肩头，已经是要睡着了。 等了有一会，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棠溪看见有个人下来。 “终于来了。”她咕哝了句。 把岑欢架在自己身上，棠溪准备往前走的时候，那个代驾司机过来帮她把岑欢扶走。 “你可以吗？” 棠溪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眼睛闭着。 忽而，她向代驾司机鞠了个大躬，九十度的那种。 “谢谢师傅！” “……” 两个女人一起坐在后面，棠溪扶着岑欢，头贴在一起，然后道：“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江洲君庭。” 先把岑欢送回家再说。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棠溪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一直揪着自己的胳膊。 为了人身安全着想，一定不能睡着。 可是真的忍得好辛苦。 到江洲君庭花了半个小时，棠溪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场景，确认无误后准备带着岑欢下车。 真的太晚了，所以今晚就跟岑欢一起住吧。 她以前来这边住过，岑欢觉得那么大一别墅她一个人住太空了，有时她过去就会被留下。 反正她老公不在家。 “好的，我们到了，谢谢师傅！”棠溪又是一个鞠躬下去。 “……” 看着她就要跟岑欢一起走了，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行吗。” 棠溪眨了眨眼睛，她视线很模糊，一旁的路灯都在晃，看人的话，多了好几层重影。 棠溪很仔细很认真的看了会。 第一感觉，这个代价师傅长的好像挺好看的。 第二感觉，他长的好像程书觅。 第三感觉，他好像就是程书觅。 她那迷茫样看的程书觅恼火的要死，就这还让他别担心。 这电话幸亏是打到他这来了。 岑欢就是个不靠谱的，棠溪跟她在一块，只会变得更不靠谱。 程书觅憋着火，和棠溪一起把岑欢送回去之后，他才开车把醉鬼给带回去。 路上他一直在想，怎么事情的发展方向变得这么突然。 造孽啊。 第29章 黑夜 棠溪是被程书觅抱回去的。 从车上下来她就开始干呕, 一身的酒气，程书觅气得要死又没办法，从车上拿了瓶水, 拧开了喂到她嘴里。 棠溪连站都站不稳，高跟鞋哒哒哒在地上乱踩，生怕自己崴不了脚。 后面就一头栽程书觅怀里了。 砸的可疼了。 程书觅闷哼一声, 握着棠溪肩膀把她扶起来一些，认命的叹了口气，把人打横抱起。 他真的很讨厌醉鬼。 棠溪那么轻, 他抱着也没什么负担, 两三步就进了单元楼去。 有人在等电梯。 周佳肴。 今天同学约她出去玩, 周佳肴美美的把自己打扮了一下, 超短裙，双马尾，长筒靴, 妆容明艳，眼线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绝对的妈见打系列。 周佳肴还抱着手机，看见走进来的, 嗯, 一个人，明显的愣了下。 这会, 已经十二点了, 她姐夫那老年人的作息改了？ 再看一眼他怀里的棠溪，好了, 不奇怪了。 周佳肴立马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姐夫, 你们这是去哪了？” 这么亲密, 回家都要抱着。 程书觅答：“她跟岑欢出去喝酒了, 我去接她回来。” 喝酒？周佳肴好奇的很，她姐好像不爱喝酒的，因为平时饭局多，喝的都想吐了。 最后程书觅和棠溪先出的电梯，他撂了句话。 “趁早把你那衣服和妆弄掉，你妈看见又得说你。” “还有，女孩子一个人少在外面玩到那么晚，不安全。” 这就是家人的关心了。 周佳肴敬了个礼：“收到！” 自从结婚以后，程书觅感觉自己活的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平时在家就老是他做饭，棠溪乱丢的东西也是他收拾好。 女强人在外挣钱养家，无业游民在家打扫卫生。 到现在，程书觅已经肩负起替棠溪洗脸换衣服送上床的任务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针已快指向两点。 棠溪的脸还是红扑扑的，程书觅给她卸了妆，又拿热毛巾敷脸，碰一下脸颊，温度算得上烫手了。 到底是喝了多少程书觅大概有个把握，毕竟那长椅上的酒瓶都是他收走的。 他给棠溪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棠溪立马伸手打开。 “……” 这是真的喝晕乎了吗？ 重复几次后，程书觅眉头皱的老高，道：“别动！” 语气略重。 棠溪的动作也停下了，安分了没一会，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水盈盈的，泛着点亮光。 “几点了？”她嗓音很软，嘴巴也没张开，又小又软的一声，听的程书觅什么脾气都没了。 “快两点了，赶紧睡吧。” 棠溪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慢慢捏住程书觅手腕。 “你也一起睡。” 程书觅身形一僵，复而又轻笑开口：“真喝晕了？” 不防他跟防贼一样了。 虽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是有多种原因混杂着，程书觅依旧愿意下这个台阶。 这种时候矫情什么啊。 他洗漱完之后直接上了床，棠溪的。 卧室里漆黑一片，窗帘拉的很紧，一丝月光也透不进。 均匀绵长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程书觅是不可能好好睡觉的。 他侧身躺着，面朝棠溪，就算看不清脸，也能一点一点勾勒出她的样子。 在国外那几年，打针，吃药，过的不算太好。 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体重只有一百一十斤，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瘦的都脱了相。 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他在国外待得时间也越来越久，各种心理医生都来看过。 程书觅是个很听话的病人，吃药调养什么的都很配合，架不住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能看到网上那些评论或是什么。 被谩骂被拉踩成了常态，外人怎么样他管不了，可是自己身边的人，在那段时间里，也没有怎么过问过。 程先生和陆女士本就对他进娱乐圈非常的不满，希望借此逼到他老老实实回家，至于他的身体状况，他们不过问也不知道。 身边的同学和朋友一个个的都断了联系，平时交集再多，那个时候也没能有一句安慰的话。 还能够相信他的，也就只有爷爷奶奶，还有方瀚宇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对网络上那些东西不太懂，也只一味说着不要听那些人乱讲。 方瀚宇知晓他病情，平时慰问不断，修养那几年，他也经常来看。 其实那个时候，他不怎么想棠溪的。 经常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落里，看书，发呆，多想些什么都会觉得很难受。 后面情况好一些，他整个人变得懒懒散散，什么都愿意做，也不出门，把自己困在笼子里。 直到方瀚宇跟他说：“那你真的不管棠溪了吗？” 他说，棠溪过的很累，去了新的公司上班，喝酒喝到胃出血，作息颠倒一天也睡不了多久。她不肯再跟着周粤，一意孤行的，非要自己出去闯荡。 他说，棠溪跟变了个人一样，眼里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了。 程书觅觉得，如果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话，拿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棠溪了。 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也要被他羞辱。 程书觅回国之后有见到过棠溪。 那时候他们离婚已经一年多了。 棠溪终于穿上了跟又细又高的高跟鞋，抹红的万分鲜艳的口红，披散着头发，和那些投资方一起，在酒宴间摇曳生姿。 他那一瞬间极为恍惚，脱胎换骨的，是他的前妻，是被他放弃的前妻。 他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有导演找上他。 他的剧本就是当初棠溪极为欣喜的拿回来给他的那一份。 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他看也没看的那一份。 导演和他说：“当时那位棠小姐转了很多层关系才到我这来，她向我推荐了你，虽然你之前陷入很多风波中，听了棠小姐的话，我也认为你很适合这个男主。” “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你没有来，我又看了很多人，都不太满意，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出演。” 他已经有了退圈的想法的，这个圈子，需要很强的心里素质，而且没有。 那一刻程书觅犹豫了，可是，他不想辜负棠溪的努力。 终究他们成功了，那部电影火出圈，票房创下新高，在网上对他谩骂与褒奖的同时，公司里动用最大力量去洗白他。 本来也就是白的，所以，摆脱之前那些污名也变得格外简单。 在绝对实力面前，有些问题的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了。 一路过去，程书觅拿影帝，继续拍电影，演技生涯达到巅峰状态。 那些花团锦簇，光芒万丈又重新回来，许久没联系的朋友来祝福他，圈子力的艺人上赶着同他有交集，名利场里，人人都是现实的。 程书觅对于这些，始终没有什么感觉。 大起大落后，所有的一切都看淡了，他依然觉得很累，拍完戏以后，回到自己真正的人生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病情再次加重。 他淡圈了，继续出国接受治疗，又是四年。 安宁的环境有助于病情恢复，得奖洗脱污名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变得格外善良，逢年过节还能给他发发祝福什么。 父母在了解他的病情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他格外的关怀体贴，像是要把前几十年所有的亏欠弥补回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温暖和善意的世界。 他很少想起棠溪，或者说，特别少。 他以为自己都快记不得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所有的过往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变得格外清晰。 棠溪以为的他们第一次重逢是在那场饭局。 其实是在英国。 她带着岑欢去看秀，那场程书觅也在。 在这里也能遇见的话，那就是真的还有缘分了。 程书觅想，我已经好了，我们还会不会有可能。 总要试试的。 然后他成功了。 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想要变得更好然后去靠近的人，他的初恋，他的妻子，现在正睡在他身旁。 这多么幸福。 程书觅在黑夜中笑了下，发出轻微的声音，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下，慢慢的靠近他。 两人的体温都偏高，肌肤相触，又感觉冰凉。 棠溪还是半梦半醒的，她做了好多梦，梦到以前的事，梦到自己哭。 从小大大，她哭的次数也不多，被父母呵护着，老师同学朋友关照着，顺风顺水，可以说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 也就是当年离婚，好像把以前没掉过的眼泪全掉光。 似乎真的可以，所以缓过来之后，又有很多年没哭过。 今晚又忍不住了。 微弱的抽泣声响起，程书觅连忙去看：“怎么了？” 他开了灯，暖黄的灯光瞬间布满卧室。 棠溪出了点汗，些许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出，她避着光线，眼角残留勒痕。 还是没醒的。 她嘴里小声讲着什么，程书觅听不太清，仔细看着她口形。 很久，看出来了。 对不起。 她不知道的啊，不知道他生病了。 但还是做了错事，所以对不起。 灯又灭了。 棠溪被程书觅搂在怀里，已经沉沉睡去，两侧的头发被拨开，眼角的勒泪痕被逝去。 窗帘被带开了一点点，窗户留了缝，室温下去了点。 有风扬起窗帘，外面的光影落在地板上，摇摇晃晃。 影子在动，伴着一声又一声，没关系。 我没来没有怪过你，所以你无需自责。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们那时不成熟。 不管怎样，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晚安，我的太太。 程书觅也睡着了。 第30章 程总 程书觅发现棠溪开始躲他了。 挺明显的。 天天加班, 动不动上楼吃饭，好不容易闲下来又拉着岑欢和周佳肴出去玩，反正就是不跟他在一起。 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俩在一起吃饭不超过五次。 这叫夫妻吗？ 虽然程书觅不太懂到底为什么，但是为了更好的吸引棠溪的注意力，在叶倾砚那边, 他是多花了点功夫的。 至于棠溪，他就先不告诉了。 惊喜嘛，太早知道就不好了。 程书觅点了点头, 觉得可行就立马去打电话了。 棠溪最近心情倒是挺不错的, 《沉襄传》开播后反响非常不错, 网上好评一片, 岑欢的粉丝量往上涨了不少，通稿营销什么的她都给弄到位了。 已经有不少制片人电话打到她这来问岑欢的档期了。 总体来说是忙碌的，但也没有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 陈易约了她吃饭。 还是他们常去的那家, 常坐的那个位置。 棠溪看了眼桌子上摆的花，忍不住叹道：“你的偏好真的非常的稳定啊。” “我说陈总，咱俩回回吃饭都在这, 能换一家吗？” 陈易不耐烦：“吃个饭而已, 这儿咱俩公司都近，而且便宜, 省时省钱。” 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 棠溪抬了下眉, 笑笑没说话。 今天主要是谈嘉元跟盛唐的合作，之前就说好的, 岑欢挤出时间来拍一部嘉元的自制短剧, 周期不长, 一个月就够了。 “我们岑欢这身价可是水涨船高啊, 再按以前的价格不行了。” 陈易：“你不是岑欢片酬给我八折吗？” “以前的八折和现在的八折可不是一个概念啊。” 怎么那么黑呢。 这种问题陈易也不跟她多计较了，嘉元有钱，这方面没什么所谓，“你把岑欢档期给我空好就行，跑几个剧组轧戏这种事你可别干啊。” “放心。” 两人吃饭到最后，看着棠溪没事人一样，陈易就驾着胳膊开口了：“我说，你跟程书觅最近又闹什么了，他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怨妇气。” 这什么形容词，棠溪撇了下嘴角，“你们一个个这么关心我跟他的事，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陈易，方瀚宇，周佳肴，三名光荣的单身青年，就是爱凑热闹。 方瀚宇就算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周佳肴情伤犹在，陈易是真的奇怪。 工作体面，颜值尚可，谈吐家庭什么的都很好，就是不怎么招女孩子喜欢。 三十多岁的人的，正经没谈过几次恋爱，距离上段恋情已有三年了。 这话题扯远了，陈易道：“怎么还说不得了。” “哎，别说我没提醒你，程书觅打算给你个惊喜。” 什么？ 棠溪这段时间是躲着他的，就是，把话说开了反而觉得有点尴尬，她老想跑。 这种时候她并不希望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自己猜吧，走了，你付钱。” 绅士风度早就没有了。 棠溪一直到回公司都在想这个问题。 到底什么惊喜。 “棠总？”身旁有人叫了她声，棠溪骤然回神。 “叶总说你回来以后去找下他。” “好，我知道了。” - “找我什么事？”坐在叶倾砚办公室里，棠溪顺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才抿一小口她就狠狠的皱了眉，“你怎么最近喝这么苦的茶？” 这东西她也不懂，直观感受就是苦。 “最近上火，喝这个去火。”叶倾砚笑了笑，他推了下眼镜，缓声道：“确实是有个事要跟你说了。” “说吧。” “我要把盛唐转手他人了，我们家打算移民澳洲。” 棠溪唇边弧度逐渐定格。 翻译一下，就是，叶倾砚要走了，还要把盛唐卖给其他人。 棠溪进这家公司开始，就是跟叶倾砚共事的。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老板，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他对于这一行没有任何多余好感，仅仅是为了完成妹妹一个心愿，他对棠溪也很好，放权放的厉害，任何她提出的建议他都会认真考虑。 这几年他也带着棠溪认识了不少人。 叶倾砚比棠溪大了好几岁，阅历心理都非常成熟，在棠溪还没有那么八面玲珑的时候，他帮了棠溪很多。 所以，他也是恩人。 现在，他要走了，盛唐也要转给别人了，棠溪只能说，很失落，非常非常的失落。 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人说走就走了。 感受着棠溪的沉默，叶倾砚的笑容愈发温和。 “盛唐这几年，我也付出了不少的心愿，我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还能好好的，带着公司的艺人越来越好，你们的新老板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比我做的更好的，只是换了个老板，盛唐内部也不会有什么变动，别担心。” “没担心这个。”棠溪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她问：“什么时候的决定？” “上午刚下定的决心。” 下午就告诉她了，所以还是很在意她的看法的。 棠溪微微颔首，“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五号。” 没几天了，手续什么的应该会办的很匆忙。 棠溪又是很久没说话，不知不觉，那杯苦茶都被她喝完了。 杯子空空如也，她凝视许久，道：“以后大概是喝不到你泡的茶了，再来一杯？” “我的荣幸。” “走之前叫我，一起吃顿饭，叶老板。” “没问题，棠大经纪人。” 棠溪喝叶倾砚相视一笑，在工作上，他们是上下级，也是很好的搭档，私下，他们也是可以交心的人，在棠溪尚且稚嫩的职业生涯中，两个人对她的影响最大，一个是周粤，一个是叶倾砚。 一个教她怎么做好一个经纪人，一个教她怎么做好职场人。 良师益友，不过如此。 走的那天棠溪有去送叶倾砚，他父母站在他身旁，精神矍铄，看见棠溪很礼貌的一笑。 最后两个人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 叶倾砚说，他大概是不会回国了。 所以，应该也没有再见了。 可是他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送君千里终一别。 - 盛唐转手的消息传遍圈子，这里面都是些人精，几年下来和叶倾砚打交道多，知道他是个温和儒雅的性子，一些合作都挺愉快的，对于这个新老板，他们都处于观望状态。 盛唐内部就更热闹了，私下里议论成什么样子她也没去管。 叶倾砚说人不错的话，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难应付的人她也应付的了。 棠溪在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新老板，是程书觅的。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没想到。 嗯，程书觅，那个辉煌无比的影帝，去年才宣布退圈的大明星，成了盛唐的新老板。 这是个什么情况？ 棠溪看见程书觅出现在盛唐，还穿着一身正装，打扮的跟个上流社会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超级精英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 但是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棠溪带着疑惑和惊讶给陈易发了消息。 棠溪：[你不要告诉我程书觅要给我的惊喜就是他成了我的新老板] 那边回的很快。 陈易：[很抱歉的告诉你，是的] 虽然他也觉得这很离谱，但是由于这是方瀚宇想出来的招，他顿时又觉得合理了。 那条消息棠溪看了一分钟左右，然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造了大孽了。 挺响的，姜珊抬眼看了下她，见她表情不太好，瞬间心疼无比。 棠溪姐本来就不喜欢程书觅，现在他还成了她的上司，简直要命。 确实要命。 但要的是程书觅的命。 办公室的位置不变，陈设不变，什么都没变，就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变了。 棠溪踏进那件办公室，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叶倾砚坐这的时候，看上去就是很正派的，商人，程书觅坐那，就是那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出来乱搞的，那个气质拿捏的非常到位。 棠溪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程书觅刚在下面溜达了一圈，忍着不耐和一些人打了招呼，好不容易能跟棠溪单独相处了，立马换上温善的笑容，“棠……” “你搞什么鬼？”棠溪劈头盖脸的下来，“你无业游民不当了？你自己又不是没公司你跑这来折腾什么啊，你生怕我俩关系别人不知道是吧。” 虽然但是，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在棠溪这里好像很见不得人一样。 程书觅：“那，我也没办法，我都跟叶倾砚谈好了。” 棠溪眯了下眼，“你不会跟他说了我俩的事吧。” 程书觅懵懵的：“啊。” 棠溪瞬间想飞到澳洲去找叶倾砚理论。 怎么他也改投敌营了。 棠溪抿了下唇，试图找个合适的理由让程书觅回去。 “我不走。”程书觅读懂了她的想法。 “我花了钱，公司是我的，我就是不走。” “你骂我也没用。” “打我也没用。” “离婚更没用。” 棠溪：…… 那我还能说什么。 “程书觅，我发现你变了。”棠溪说道。 “哪变了？” “脸皮变得更厚了。” “那你不赶我走了。” “你是我老板，我哪敢啊，”棠溪咬牙切齿的喊了句：“程总。” 第31章 女儿 程书觅原本的幻想是, 和棠溪待在同一个公司里，朝夕相对，上下班一起, 让感情迅速升温，他嘛就当个甩手掌柜就好，公司是他的跟是棠溪的有什么区别。 她能干就好。 事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棠溪很忙, 这次不来源于听说什么，是直观能看到的，从坐进办公室开始, 对着电脑手机看文件看咨询, 电话一天几十个的打, 吃饭都火急火燎的。 盛唐的艺人不算多, 但也绝对不少，棠溪主带岑欢都已经很忙了，更何况还有大大小小一堆的事情。 程书觅叫她来办公室都没时间。 公司里对着他冒粉红泡泡的人倒是很多。 程书觅还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老板, 要不是为了送棠溪，他可能直接翘班了。 送是可以的，棠溪绝对不和他一起回家。 “人多眼杂, 看见了不好, 别人还说我用不正当手段上位呢。” 程书觅：“……” 还有比他们更正当的关系吗？ 程书觅想反驳，棠溪堵住他：“你现在已经不把我名声当回事了是吧？” 没得讲了。 他越来越怕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 方瀚宇和陈易天天说他是妻管严, 起初程书觅还计较一二, 他那叫维护自己的老婆。 后面就不争了，跟老婆都没有的人费什么话。 这些都还算是好的, 程书觅最郁闷的是, 棠溪还不肯让他进房间。 “为什么？！”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 “不行就是不行。”棠溪要关门, 程书觅伸手撑住。 他胸口略微起伏, 表示很不服气：“有哪对夫妻结婚都快一年了还分房睡的！” “你在人家家里住过？你怎么知道没有？”棠溪不示弱的回过去了。 “给我个理由，要不然，”程书觅低头望了眼，直接坐她门口了。 棠溪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人是没长大还是怎么样，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她撒了手，屈腿站着，单手叉着腰，真打算和程书觅好好说道说道。 “要理由是吧。” “你是真以为你之前半夜上我床的事我不知道是吧。” “……” 程书觅嚣张的气焰立马落下去了。 怎么就知道了。 “明明睡得很沉。” 是啊，要不是不安那摄像头她自己都不知道。 棠溪都不知道是骂自己没反应还是骂他不要脸了。 抓了把头发，棠溪直接把那摄像头弄出来丢他身上。 “你要的理由，现在可以走了吧。” 真当她没脾气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合法夫妻，还睡不了，程书觅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废了。 那能怎么办，来硬的棠溪能打死他。 这破事。 - 作为拥有了正经工作的正经人，在棠溪的鞭策下，程书觅开始当一个“好老板。” 别的不说，起码不能迟到早退。 有一个非常非常英俊，脾气又特别特别好的老板是什么体验。 这个问题，盛唐的员工绝对最有资格回答。 “棠溪姐，你不觉得程总真的很帅吗？” “……还好。” “你还是很不喜欢他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几次，公司里其他单身女性看程总的时候两眼都在冒金光哎！” 看多了，就习惯了。 关于他们私下对程书觅的议论，棠溪偶尔听到有意思的也会跟程书觅说两句。 什么想当老板娘之类的话棠溪就自动屏蔽了。 比较离谱的是，连岑欢都开始在她身边念叨。 什么她要是没结婚都还愿意给程书觅一个机会，她学长时隔多年依旧很抢手不减当年风采巴拉巴拉的，还什么温柔和善，善解人意这样的形容词都出来了。 棠溪只当自己没听见吧。 “糖糖，你真的对帅哥美女都免疫了吗？”岑欢惊讶于棠溪的面不改色。 “你有一个大帅逼当上司啊，你就，”她表情复杂，纠结了一会才想到合适的词语：“没点幻想啥的？” “幻想什么？” “办公室恋情啊，你们两个我觉得，还是很般配的。”岑欢摸摸下巴，这个剧情，她很喜欢。 棠溪无力翻了个白眼，“你饶了我吧。” “好了好了，今晚来我家睡吧，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你都多久没来了。” 搁在以前，棠溪二话不说就去了。 但是，情况有变。 “有事，改天。”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岑欢笑意盈盈。 “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你的学长要是知道你说他是狗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 棠溪笑了下，拍了下岑欢的肩膀：“你觉得可能吗？” 好像是不大可能。 “好吧，原谅你了。” - 有场酒会需要出席，棠溪和程书觅还有岑欢一起的。 礼服的首饰根本不用操心，岑欢家里摆的满满当当等着她过去挑。 棠溪选了条中规中矩的白色吊带裙，还有一副珍珠耳环。 岑欢：“你可真是一点爱美之心都没有。” “难道你想我抢了你风头吗？” “哦哟你很自信的啊，走了。” 岑欢和公司另一个男艺人一起走，棠溪则跟程书觅在一处。 程书觅这人，穿的休闲一点，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青春洋溢又透着懒散，穿的正式一点，西装革履，又像是浸淫商界的大资本家，浮华之外，别有矜贵。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酒会上。 圈内的活动，大家基本上都是熟人，光是程书觅以前合作的明星就不少。 免不了很多人来打招呼。 寒暄叙旧聊过往，到底能说上几句，大家知道他现在是盛唐的老板了，微微有些诧异。 感情退圈是转居幕后了。 大家再看一眼他身边的棠溪，眸中更添深意。 棠溪大家也都熟的，盛唐能起死回生就是她还有叶倾砚岑欢的功劳，她会来事，不管跟谁合作都让人家高高兴兴的，手里头资源又广。 现在这两个人加在一起，盛唐是要翻天啊。 应付完了这些人，棠溪轻微松了口气，体态什么的也不用搞得那么僵硬了。 她轻轻揉了下脖子，程书觅见了，想帮一下，忽然想起场合不太对。 他凑近棠溪耳边：“回去我帮你按。” “嗯。” “真的很般配啊。”不远处站着的岑欢看见这一幕，眼睛都要放光了。 这对cp明明就很好磕。 她戳了下身边同公司的男艺人。 “怎么了，欢姐？” “你说，咱们老板和糖糖是不是很配？” 男艺人有被无语到，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他八百遍了。 “嗯，姐你说得对。” “有眼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鞋跟太高，棠溪没待多久就感觉很累，她跟程书觅说了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杯放在面前，她没怎么动。 喝的头都有点晕了。 棠溪单手按摩着肩颈处，闭着眼睛休憩了一会，四五分钟的功夫，忽然有人过来叫了她一声。 “棠溪？” 是何洋。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从在医院里棠溪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开始。 棠溪再面对何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她的笑容略显尴尬，“好久不见。” 何洋好像当以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是那样热络的态度，“那可真是太久了，我爸之前叫我出国去学习，这不一走就快一年了吗，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 何洋微微颔首，他笑了下：“那就好。” 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何洋突然道：“上次你说你结婚了，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也没送份礼物，真是失礼，今儿就遇上了，明天我叫人送去你公司吧。” 棠溪着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事情，她也没处理过。 看出了她的为难，何洋有意缓解气氛：“你纠结什么啊，你都结婚了我当然不会缠着你了，咱俩也算朋友不是，两边公司也还有合作，你就安心收着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见啊。” 他都不给棠溪拒绝的机会，直接走掉。 短暂而又尴尬的碰面。 棠溪低叹一声，抬眸看着何洋离去的背影。 他走远了很多，骤然停下，顿了会才转身。 “棠溪，你先生真的很好吗？” 她用过无数个理由拒绝他，不婚主义就在其中，好几年她不谈恋爱，何洋都信以为真的时候，她结婚了，所以还是他的问题吧。 棠溪嘴唇翕动，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莞尔道：“是，他很好。” 就是很好啊，很多很多年，他们都只喜欢彼此。 何洋得到了答案，那股不甘似乎在慢慢消散。 他很好，她也很好，他们过的很好。 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知道了，后会有期。”何洋朝着棠溪摆了摆手。 还是要跟他喜欢了好几年的人好好道个别的。 - 程书觅出去接了个视频。 是陆女士打来的，她难得有空，还能想起这个儿子来。 “你从日本回来了？”程书觅看着背景，明明是程家老宅。 陆女士：“有几天了，今天一家子亲戚在一起吃饭，你爷爷奶奶一直念叨着你，我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程家是真的很神奇，就算有那样有悖世俗，令人惊奇的关系存在，大家依然相处的很和谐。陆女士对公公婆婆很尊敬，公公婆婆对于她在外面的事和那一对龙凤胎姐弟也没有太大的意见，甚至对那两个孩子很和颜悦色。 一个古老又神奇的家族。 程先生和陆女士婚前就各有恋人，被那些利益绑在一起也没用，先乱来的是程先生，私生子都整出来了，那时陆女士并不知情，所以他们有了程书觅。后来知道了，陆女士不闹，她说了一句话。 “我们本来也不是多安分的人，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然后，新的私生子就出现了。 陆女士的娘家过于强大，两家又牵扯太深，根本分不开，所以渐渐的，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十年过去，夫妻二人总体竟然还算得上和谐。 在这样的家庭里，程书觅觉得家里几个孩子的婚恋观都还正的不能再正是个奇迹。 两个哥哥早早结婚，婚姻美满，夫妻恩爱，妹妹二胎都有了，和丈夫感情很好，弟弟的话，有个相恋多年的女朋友，今年就准备结婚了。 自己也还是不错的，娶到了一直想娶的人，也没太大的阻力。 程书觅自己认为是这样。 陆女士和他稍微聊了几句家常，终于转到了重点。 “你爷爷奶奶让我问你，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抱上重孙。” “……” 早了，真的太早了，房间都还没得进呢。 程书觅扯了下唇角：“大哥二哥不都有孩子了吗？” “正因为他们都有了，你才要抓紧啊。” 陆女士语重心长：“书觅啊，你总不想，你大哥儿子的年龄将来都可以做你孩子的父亲了吧。” “……” “妈你也太夸张了。” 大哥儿子才十岁，他结婚早，二十三岁就有孩子了。 他也不差的，跟棠溪初婚他才二十二，没后面那些破事，也该有孩子了。 扯七扯八的，程书觅都烦了，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抱重孙，我还想抱闺女呢。”程书觅嘀咕两句，这是他想就可以的事吗。 烦。 结束回家是十一点。 棠溪把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就瘫坐在那里，每次这种酒会，就是要说很多话，喝很多酒，还要经常站着，为了穿礼服她特意穿了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走路跟踩高跷一样，累的要死。 程书觅把外套脱了，自觉过去帮她按摩。 棠溪显然很习惯他的这种服务。 按了有一会她困的不行了，“我去洗澡睡觉了。” 程书觅坐在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棠溪穿的是吊带裙，肩颈手臂全露在外面，他看了很久，揉了很久，意识就开始不那么清晰了。 程书觅活动了下手指，眼神一暗。 恶向胆边生。 被打死就被打死吧，总归比被憋死来的体面。 还有，他真的想要女儿了。 程书觅解了扣子，往浴室走去。 棠溪没锁门。 是男人就该站起来。 “你干什么？！” “一起洗。” …… 第32章 正名 陈易跟周佳肴在一起了。 棠溪知道的时候, 眼皮子忍不住狠狠的跳了下。她舌尖抵着牙齿，很想骂人来着。 因为是在公司开会，不能骂。 棠溪整场下来都是强颜欢笑, 程书觅没比她好到哪去。 两位家长同时收到了来自周佳肴跟陈易的消息。 所以今天他们提前下班回家了。 周佳肴还跟没事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眼睛弯的像月牙, 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不要生气，不要激动。” 棠溪没好气斜了她一眼，然后扭头看向程书觅, “你来讲。” 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把那两个人骂了三百遍了, 充分理解她的想法后, 程书觅每一句都说到她心里去了。 “不是不让你们谈恋爱, 好歹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陈易比你大七岁，你真的想好了吗？” “咱们大家都认识，要是以后真的分了, 你们打算怎么面对对方？” “还有，你妈知道这事吗？” 周粤女士还在国外工作。 周佳肴弱弱的摇了摇头，她眨巴眨巴眼睛, 说：“我们想好了的, 过两天就见家长。” “那你们进度还挺快。”棠溪冷冷的说了句，“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大概, 也许, 可能，快半年了吧。” 棠溪差点就把自己手机丢出去了。 “半年？”她挑了下眉, “你俩这地下情发展的挺不错的啊, 半年了都没让我们看出什么来, 周佳肴, 你想翻天了是吧？！” 给棠溪气的，差点就动手打人了。 程书觅见状，拉了她把。 “好了好了别生气，让她自己想想吧。” 程书觅也知道为什么棠溪反应这么大，周佳肴这孩子打小是被惯大的，被她爸妈物质上富养，棠家这边个个又对她好的不得了，导致她没什么，涉世经验，太容易被骗了。 之前那个男朋友，大家想着从学校就在一起，看着过来，应该没什么，结果看走眼了。 虽然大家口头上不说，心里都给她物色着身边的青年才俊，是能把周佳肴继续惯着宠着无忧无虑的那种。 陈易早就被棠溪剔除在这个范围之外了。 相交多年，他们关系好是真的，但也足够了解对方，棠溪怎么看陈易都不像是那种人。 他之前谈的女朋友，分手就是因为他太不体贴人了，谈恋爱搞得跟上班一样，一点情趣没有，更别说哄人什么的。 棠溪觉得自己都可以预见到未来两个人要闹成什么样了。 但对于他们谈了半年还没分手甚至要见家长这事，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跟周佳肴谈了好久，棠溪跟程书觅才回楼下去。 棠溪给周粤打了个电话。 那头周粤只是叹了口气。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主张，她那个男朋友既然跟你关系好，人品什么的我也就不担心了，只要别出之前那样的事就好。” 那倒不会，陈易要是这种人，棠溪立马跟他绝交。 “周佳肴说要见家长，那我也买票回来了，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早点结婚也好，我们家拿个三四套房出来当嫁妆，添个几百万的，总归周佳肴不会饿死自己。” “……” 话题没法继续了。 棠溪选择放宽心了，人家亲妈都这样说了，她还气个什么劲。 但是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 “你给陈易打电话。”她跟程书觅说。 “你怎么不打？” “刚才把他即兴拉黑了。” “……行吧。” 那通电话响了有一会，陈易似乎已经感知到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说话的语调都放缓了很多。 “喂？” “你开外放了吗，棠溪听着电话吗？”陈易首先发问。 程书觅颇感无语：“没呢。” “你怕她，怎么不怕我呢，我也是周佳肴的家长啊。” “你就算了吧。” 这人会不会说话。 程书觅翻了下眼睛，把手机递给了棠溪，由着她骂了陈易半个小时。 “你可真行，一声不吭就把我妹带走了。” “半年啊，陈易，真没发现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啊！” “……” 棠溪在骂人，程书觅坐在一旁看书。 有吵闹又安静。 程书觅适时的给棠溪倒了杯水。 润润嗓子。 生活嘛，又琐碎又温馨，这样也挺好。 - “晚上我要和岑欢她们出去吃饭。” “还有谁？” “敏敏，岑欢老公，还有他们朋友吧。” 程书觅低叹一声，从后面环抱住正在化妆的棠溪。 “什么时候我也能被你带出去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啊。” 求正名来了。 棠溪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下，她伸手侧着抚摸程书觅的侧脸。 “不会再等很久了，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告诉岑欢，好不好？” 告诉岑欢，就相当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是有些大嘴巴在身上的。 “那说好了。”程书觅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棠溪吃一顿饭，程书觅给她发了几十条消息。 程书觅：[怎么还不回来] 程书觅：[很晚了] 程书觅：[一会我去接你吧] 程书觅：[你们在哪吃饭？] …… 怎么跟个望妻石似的。 棠溪看着手机笑，正在吃烤串的岑欢立马凑过来。 “笑的这么开心，跟谁聊天呢？” 棠溪松了下眉头，道：“我家里人。” “哦。” 他们想的不是同一种。 六个人一起吃的饭，棠溪话一直挺少的，她就是多看了岑欢老公两眼。 有些唏嘘了。 托岑欢的福，她还能跟这种传说级的人物坐在夜市上吃烧烤。 西装革履的男人，嫌弃的看着这一桌似乎不太卫生的东西，还得勉为其难的替岑欢拿这拿那。 “你吃一个嘛。”岑欢递了肉串给他。 “我不要。” “吃嘛~” 他还是吃了。 他吃的很少，全程都在照顾岑欢了。 棠溪忽然就很想程书觅。 下次一定要跟他也来吃烧烤。 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棠溪刚把消息发出去，程书觅就回了。 程书觅：[马上到] “糖糖，要送你回家吗？” “我不用，一会有人接。” “好嘞。” 棠溪在路边等了一会，程书觅开着他的法拉利过来了。 “你今天怎么换了辆车？” “这不是想着你好心把我介绍给人家，我开这车给你长脸吗。” 又开始胡说了。 棠溪没好气的笑笑，拍了他下，“回家。” “遵命，老婆大人。” 棠溪真的挺累的了，倒床上就睡，第二天不用上班，难得也睡了个懒觉。 早上她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程书觅扫了眼。 岑欢发的消息。 岑欢：[糖糖，你起来了吗？] 岑欢：[我昨晚看见你上了咱新老板的车，你俩是不是有情况？] 眼神真好，程书觅内心赞了句。 程书觅撑着头看了看还在睡梦当中的棠溪，她睡着的时候安静又乖巧。 所以，要不要透露点什么呢。 会生气的吧，还是不会。 岑欢要再发消息来他就说。 程书觅等了好久。 岑欢：[你今天来剧组看我吗？] 程书觅勾唇，这可怪不了他了。 他知道棠溪的密码，棠溪也知道他的。 两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程书觅发了条消息。 棠溪：[她在睡觉] 好了，非常完美。 上午十点，棠溪起床，看着手机上那些消息，没太大反应。 发就发呗，又不是见不得人。 看他天天盼正名盼的眼睛都红了。 “程书觅，”她叫了声。 “怎么了？”好像每次她叫他，他都会在。 “我要吃蛋糕，你做的。” 不生气哎，程书觅走过来，俯身吻了她下，“好的。” - 陈易和周佳肴订婚了。 也没有很仓促，双方家长都还挺满意这婚事的。 周佳肴天天高兴的，半夜都还在跟棠溪聊天。 “姐，我要赶在你之前办婚礼了。”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我可能还在你之前生孩子。” “……你随意。” “我还能在你之前抱孙子。” “……” 真的很烦啊！！！ “你睡不睡？” “睡。” 大约是被周佳肴刺激的太厉害了，棠溪实在忍不住，也去刺激别人去了。 她告诉岑欢：“我和程书觅结婚了。” 嗯，岑欢当时的表情，像极了她知道陈易和周佳肴在一起的时候。 心里瞬间平衡了。 说出来也没什么。 结婚吗，谁还没结过呢。 程书觅还在准备给她过生日。 她爱吃蛋糕就给她做好多好多，爱看书就塞满一整个书架的书，嗯，还可以出去旅个游什么的，她说过想去英国来着。 她想去他生活的地方看看。 还要准备些什么呢？ 听到开门的动静，程书觅头也没回。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说了要去陪岑欢录节目的。 没人答应，程书觅回头的时候，棠溪刚好抱住他，环着他腰身，头埋在他怀里的那种。 拥抱也会很有力量。 “怎么了？”程书觅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有些紧张的问她。 棠溪抱了好一会才把头抬起来。 “以后，你就可以在公开场合叫我程太太了。” 什么？ 程书觅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我？” “就是，我今天跟岑欢还有敏敏说了我们结婚的事，给你正名了，高兴吧。”棠溪眉眼弯弯，忽然觉得，结婚真的是一件，让她很高兴很高兴的事情，她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啊，而且朋友也知道了，有很多人祝福她，多幸福。 程书觅从疑惑到惊讶喜悦再到平静，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他最终笑出了声。 “不是你过生日吗，怎么是我收到了礼物？” 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啊。 “想送就送了，你过生日我过生日有什么区别。” “我的蛋糕好了吗，很饿。” 程书觅捧着她的脸，说：“早就好了。” “程太太。” 第33章 尾声 棠溪的工作依旧很忙。 赵嘉鱼和程惜渐渐的走进大众视野, 各种邀约不断，岑欢拿了奖项以后出来活动的也少了，主要是她怀孕了, 有心无力。 参加岑欢和商瑜婚礼的时候，程书觅面上不显，回家以后郁闷了好久, 哄也哄不好，棠溪就懒得搭理他了，让他自己一个人生气去。 他气大家都办婚礼就他不办。 连着几天他都郁郁寡欢, 饭也不做了, 也不给棠溪按摩了, 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就是不敢来句话。 实在是看不过眼，棠溪狠下心来把人哄好。 “再等两个月就办，行了吧。”她无奈的挑了下眉, 怎么他这黏人劲一点都没变。 程书觅高兴的要死，七大姑八大姨的，但凡能联系上的, 他统统告知一遍。 嗯, 他终于要办婚礼了，终于要轮到他了！ 然后他就随时随地的发癫。 陈易方瀚宇跟他一起吃饭, 听着他三句不离自己要办婚礼, 真烦了。 方瀚宇：“我真是服了你了，不就办个婚礼吗, 能不能正常点。” 陈易：“谁还没结过婚啊。” 方瀚宇立马斜了他眼。 “……当我没说。” 程书觅给陆女士打了个电话。 “哦, 你终于要办婚礼了, 真是难为你了。”她那凉飕飕的语气听的人心梗。 程书觅道：“那你跟我爸回来吗？”两位要各自跑到国外去玩了。 “要是连儿子的婚礼都不参加, 那不是太不像话了吗。婚礼的事，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安排好就自己来，没什么把握就找你两个哥哥还有妹妹，他们都有经验。” 他们都有，就程书觅没有，晚婚晚育就属他在行。 “想好在哪里办了吗？” “京城这边。”主要是他们两个大部分朋友都在这边，而且又住在这里。 “好，我知道了，书觅啊，晚婚你已经很晚了，晚育可千万别等到妈入土了。” 程书觅：“……” 怎么就那么夸张呢。 棠溪跟程书觅回海城去了一趟，程家老宅里，一众亲戚早就等着。 程家亲戚众多，老宅里住着三代四十余口人，光是在一起吃饭那场面就够壮观了。 棠溪只有第一次来的时候人是齐的，充分表达了对于她这个新媳妇的尊重。 程家倒是没有那些家世匹配之类的观念，毕竟这方面自家已经到达顶峰，没什么好计较。 只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他们都不会多管什么。 程书觅的大嫂和二嫂都是普通出身，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公务员，在这个家里没受过一天的气，所以妯娌关系这方面，棠溪也没难为过。 回来之后程书觅和他两个哥哥去了书房谈话，棠溪则跟着两位嫂子去做衣服。 程书觅的小姑姑是刺绣大师，制衣很在行。 “我们等了这么久，你们两个总算是要办婚礼了。”大嫂给棠溪拿了首饰过来。 “是啊，也是这种时候爸妈才能一起回来，爷爷奶奶可高兴了，还问什么时候能抱上小孙子呢。” 这问题棠溪也回答不了。 “随缘吧。” 棠溪换了身旗袍和她们在庭院里散步。 “你不知道，早几年爸妈都叫我们介绍身边的女孩子给书觅，生怕他孤独终老，他那个时候状态也不好，脾气差死了，把那些女孩子都给吓跑了。” “是啊，大家都说他脾气好，那是没见过他那时候，后来逼得紧了，他就跟爷爷奶奶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还说自己早就结婚了，大家都觉得是他胡言乱语，然后你就出现啦。” “真羡慕你们的感情。” 她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棠溪除了笑就是点头。 那些过去也很动听。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几个男人一起过来，带走各自的太太。 程书觅径直揽过棠溪的肩，道：“爷爷奶奶找你。” 两位老人已经八十多了，头发花白，但是看上去精神很不错，他们就是跟棠溪说了会话，问问近况。 奶奶拿了个小盒子给棠溪，里面是一对翡翠头面，程书觅说，那是她奶奶家祖传的，清末的东西。 也不止棠溪有，程书觅告诉棠溪：“奶奶家祖传的东西有很多，大嫂二嫂都收了不少了。” 怎么古董搞得跟批发一样。 吃饭的时候，大嫂看见那头面，笑的有些揶揄。 “那个是当年奶奶怀孕的时候她家里给的，一共有两套，妈怀书觅的时候拿了一套去，现在奶奶是盼着你赶紧怀上呢。”她说罢，两个孩子就扑到她怀里来。 “三婶，你能生个小妹妹吗，我想要妹妹。”孩子牵着棠溪的衣角问。 棠溪拍了拍他的头：“可能三婶生出来个小坏蛋天天跟你抢玩具。” 孩子就快哭出来了，“那我不要妹妹了。” 大家同时笑了出来。 从海城回来，程书觅就不怎么去公司了，他现在全身心投入婚礼准备当中，谁都叫不动。 岑欢偶尔叫棠溪出来玩都止不住摇头。 “什么事都让他干了，你干什么呀？” “他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棠溪答的很理所当然，论事业心，她甩程书觅八条街。 岑欢笑的格外大声：“这个组合我喜欢。” “你说你上辈子积了多少福这辈子遇上程书觅啊，天天的，把你捧得跟个小公主一样。” “说的好像你们家商瑜不是一样，你怀孕人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走哪跟哪，你跟我说什么羡慕的话。” 岑欢啧了声，“还是我们糖糖说话有水准。” “对了，你伴娘找谁？” 周佳肴跟她都结婚了。 “姜珊。” 岑欢眼睛一亮：“我开始期待珊珊知道你跟程书觅的关系时的反应了。” 反应，姜珊没什么太大反应。 也就是当场傻掉，连续三天都觉得自己不太清醒而已。 她跟棠溪隔着一张办公桌，坐着的棠溪说出要找她当伴娘的时候她很惊喜。 “天啊棠溪姐你要结婚啊！怎么这么突然！你老公是谁啊，同学吗？” “你认识。”棠溪莞尔道。 “我认识？” “嗯，程书觅。” 姜珊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揉了揉眼睛。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我的新婚丈夫，是程书觅，就是咱们盛唐的老板，你认识的那个程书觅。” 究竟是她不对还是这个世界不对。 姜珊凌乱了好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在飘。 不是说，棠溪讨厌程书觅的吗。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变成夫妻啊！ 整整三天，姜珊都没缓过劲来，她好不容易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同事们讲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惊叫声就把她淹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书觅结婚了！” “重点是他老婆是棠总好吗！！！” 姜珊立马翻出手机。 #程书觅结婚# 热搜第一。 他不在江湖，江湖依旧有他的传说。 事情要从今早说起。 棠溪要去庆城出差，程书觅非要跟她一起，去就去了，就找了酒店住下。 天知道这年头的狗仔都藏在什么地方，程书觅出去买瓶水的功夫都能给人遇上。 按理说他都退圈了，已经没什么好爆的了。 偏偏那狗仔是个才出道的新人，眼看着任务指标达不到了，蹲又蹲不到其他人，就捡着程书觅用一用。 就想着随手一拍，结果拍到了他跟棠溪一起出现在酒店。 好了，今年的指标完成了。 退圈了又怎么样，好歹微博六千万粉丝。 人气影帝与陌生女子出入酒店，疑似恋情曝光。 这个标题还是很抢眼的。 他是真没想到程书觅那么刚。 这一行干久了，看热搜就成了习惯。 所以那条博文刚有了点热度程书觅就看见了。 他还咬着习惯喝汽水，嘴角咧开，真想把那狗仔请过来好好吃顿饭。 怎么有人这么顺他的心意呢。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程书觅瞥了眼身旁的棠溪，她还在跟资方打电话，一无所知。 这不能怪他了，是别人爆出来的，他就是，稍微澄清一下。 切回大号，程书觅耐心的编辑起微博。 五分钟后。 @程书觅：不是女朋友，是太太，程太太@棠溪 好了，热搜第一又换了。 棠溪打完电话，觉得有点累就想回房间去休息，程书觅跟在她后面，低着头看手机没怎么说话，她就问：“你看什么这么认真。” 程书觅：“咱俩被拍了。” 拍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程书觅那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让棠溪觉得不对劲了。 第一反应是看热搜了。 棠溪顶了下后槽牙，眼皮真的忍不住跳了跳。 “你真行。” 那她还能说什么，叫他把手机吞了还是说这是他瞎说的，都要办婚礼了也不现实。 算了，这种时候了，懒得计较了。 “困了，睡觉。” “我给你按按肩。” “嗯。” - 论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的好处就是，就算被曝光了，也没人过来烦他们。 所以哪怕热搜词条挂了很久，他们也还是睡了个好觉。 棠溪这段时间还挺累的，她起的比程书觅晚一些，那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房间里空荡荡的。 棠溪揉着腰去洗漱，迷迷蒙蒙的，看了眼手机的日期。 她好像，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 毕竟以前也不怎么准，她也没多在意。 有那么一会，棠溪冒出个念头来。 最近她跟程书觅似乎也没做什么措施。 棠溪思索了下，极为淡定的把自己收拾好，出门去买试纸。 就随缘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 程书觅起了个大早出去是想去给棠溪买早餐。 来之前他们就打算在庆城这边玩几天的，棠溪早坐了攻略，提到这边哪的东西好吃，程书觅默记在心里。 他自认为已经很早了，结果还拍着老长的队。 站在他前面的小姑娘回头看了他好几眼，程书觅以为是被认出来了，下意识拉下口罩。 过了会，小姑娘直接转身了。 “那个，小哥哥，我闺蜜想问你要个微信，可以吗？” 程书觅这才注意到她前面还有个女生。 所以不是被认出来，只是，单纯的要微信。 程书觅：“不好意思，我已婚。” 仿佛听见了谁心碎的声音。 女孩子得体的笑容变得极为尴尬，“那，那祝你和你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程书觅诚挚的点着头：“非常感谢你的祝福，我会努力的。” “……” 程书觅提着早餐回去的时候，棠溪躺在床上看书。 “回来了。”她眉眼舒展，只瞥了一眼程书觅手里的东西。 “刚好，我也有样东西给你。” 程书觅：“什么？” 两条杠。 棠溪直接送了个孩子给他。 后面，场景一度混乱。 程书觅先是愣了两分钟，攥着两条杠目不转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以后，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干嘛？” “去医院，现在就去安胎，你别动，就坐那，我给我妈打电话。”程书觅本来步子还是慢的，渐渐过渡为绕着床乱转。 他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陆女士。 “嗯，真好，在我入土前还能看见你有孩子，值得表扬。”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方瀚宇。 “我要当爹了！” 方瀚宇：“你占我便宜这么多年还没够啊？” 隔着手机程书觅都想锤他，“我说，我要当爹了，我老婆怀孕了你个智障。” 一连串得有十几个号码拨出去。 棠溪静静的看着他，视线挪到书上的时候，已经看不进去几个字了。 她弯了弯嘴角，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有个孩子，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 这个问题棠溪想了一天也没想出结果。 - 去医院检查了下，怀孕八周，孩子和大人都非常的健康。 就算医生已经重复了好几遍没有任何问题，程书觅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看电视上孕妇都特别容易流产什么的，真没问题？” “你盼我点好行吗？”棠溪都被气笑了。 本来给她检查的女医生对于他们两个还非常的和颜悦色，这么高颜值的夫妻看着就赏心悦目，后来，她烦了，怎么能有男的有这么多问题啊！ “你放心，他们都很好，还没有任何问题，注意事项你都已经打在备忘录里还要我怎么说，回家问问你妈妈或者岳母什么的就更了解了，好了吗？” 棠溪忙不迭回答：“好了好了，谢谢医生。”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十二月的天，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 棠溪缩了缩脖子，让围巾把自己包裹的更严实一些，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就从面前划过。 身旁的人还在碎碎念着。 棠溪侧身一看，他正对着手机上的孕妇注意事项仔细研究。 怀个孩子他比她都紧张。 棠溪看他看了许久。 旁边的路灯并不太亮，借着四周璀璨光影，面前人的样貌和多年前重合。 她第一次遇见程书觅的时候，和他有了真正的交集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若干年后他们会是这样的。 组成一个家庭，生儿育女，温馨又浪漫。 缘分真的很奇妙啊。 棠溪笑出声来，她面容柔和，露出难得的乖顺。 “怎么了？”程书觅不明就里。 “就是，觉得现在，挺好的。”就是挺好的，有一个她很爱的，也很爱她的丈夫，不久之后他们还有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程书觅啊。” “嗯。” 棠溪把围巾往下拉了点，然后朝着他张开双手。 “要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她说要抱程书觅就照做了，顺便把人按在怀里亲了亲。 连着好几下，每次持续时间也不长，倒也弄得棠溪红了脸。 “要回家吗？” “嗯。” 回他们共同组成的家。 关于影帝和他太太的故事，网上已经流传了很多版本，来自各方的爆料让网友吃瓜吃的很开心，最后因为一张照片，所有的版本统一了。 在寒夜街头，天边一轮圆月，月光照拂下，他们缱绻拥吻。 不管故事是什么样的，他们很相爱就对了。 （全文完）